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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珩面色平靜,斂袖道:「無妨,多一個謝家不多,少一個謝家不少, 她想要讓謝家置身於外,我總不會違背她的意願吧。」
這虎符,現在對他們來說,並不是至關重要的,已經有了薛珩,定王要的只是他們的態度。
成了,就榮耀加身,敗了,則粉身碎骨。
這場爭鬥,蘭庭不願謝家參與其中,無功無過保平安。
「還有,」薛珩半點不在意孫桑海的不平,只囑咐道:「日後在她面前,別提那件事。」
孫桑海應聲道:「屬下知道,您怕小姐因此對謝家生了嫌隙。」
蘭庭的性子很堅決,想做什麼就義無反顧的去做,不回頭,不避退。
這是什麼,明明有九成的機會,榮耀加身,謝蘭庭還是不想為了一絲的失敗,讓謝家因為自己的選擇去冒險。
薛珩淡淡的斂下眼睫,是血脈親情嗎?那他與她多年的相依為命,算是什麼?
她已經是謝家的女兒了,步步為謝家籌謀的謝蘭庭。
只是,她怎麼沒想一想,謝侯夫婦明知道,她昨夜遭遇了竊賊,怎麼敢在這種時候,還將她身邊的侍女都叫走。
就如此信任他們嗎,無需別人來欺騙,自己就可以欺騙過自己了。
孫桑海知曉大人的心事,解語道:「等事成之後,小姐自可回來的。」
「也許吧。」或者,要等她對謝家徹底死心才好呢,想到這裡,薛珩凜然起身,收起了手中摺扇,嗓音低沉:「去見殿下。」
「是。」孫桑海察覺到,薛珩身上一股不明來由的冷然,一句不敢多說,緊緊跟上大人的步伐。
傅若瀟與尚小姐同路而行,她遠遠的瞧見,祖父身邊的人,低著頭往某處走,想長輩是去見什麼老友,笑著拉同伴去瞧瞧,誰知走來走去,到了竹林里的一處院落前。
「閒雜人等,不得靠近。」門口穿勁衣的侍衛橫手厲聲呵斥道。
「怎麼能對姑娘家如此無禮。」傅若瀟正懷惱,聞聲回頭,只見一位清雋雅正的公子,正負手從後面緩步行來,氣度翩然,儀態瀟灑。
薛珩走上前來,手持灑金摺扇,抬手輕敲了一下侍衛的劍鞘,讓他們將兵刃放下去,轉而對她們眉眼含笑,和煦道:「抱歉,這裡暫時不能進入,兩位小姐還是原路返回吧。」
傅若瀟被尚小姐拉著走開,回首瞧見他笑意清朗,竹枝間光影斑駁落下,端的光風霽月般的好風姿,一片竹葉落在他的衣袖上,又輕輕地飄落下去。
看著傅若瀟二人離開,薛珩閉了閉眼,道:「別讓人察覺這裡太怪異。」
侍從垂首受教道:「是,屬下知錯。」
太過嚴陣以待,反而可能引起一些人的矚目。
薛珩對下屬沒有過多苛責。
他知道,因為早上的小蟊賊,現在這些明里暗裡守衛的人,腦袋裡都繃緊了一根弦,連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進去。
薛珩肅然問道:「人來了嗎?」
侍從應答道:「大人放心,都已經來齊了,不會有差錯。」
他們之所以選紅湖寺,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誰能想到,他們會讓自己置身於這裡呢,這些來燒香拜佛的官員,心思卻落在了這處寮房裡。
春光明媚,風吹欲醉,和光暖暖的灑落在身上。
「若瀟,若瀟,你在想什麼呢?」打從竹林出來後,就看好友神思恍惚的,趕緊輕喚了兩聲。
傅若瀟眨了眨眼,彎眉看她,輕聲道:「沒什麼。」
「你不是說不來紅湖寺了嗎?」傅若瀟與尚小姐是打小相識的,若不是尚栩的婚事,是祖父定下的,說不得,尚家聯姻的就是傅若瀟了,不過,如意也不錯,人美性子又好。
傅若瀟抿了抿唇角,將那道身影從腦海里搖開,道:「原是不想來的,誰知今年也不知怎麼回事,祖父和父親突然也要來,我們也就只能跟著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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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庭回去時,尚栩已經離開了,謝如意和柳絮凝在竹亭里,靠在一起竊竊私語。
她瞧著日頭漸漸高了,也不願意和這兩人坐在一起,轉身之際,破天荒地被謝如意叫住了。
她輕輕皺眉:「有事?」
「那個,」謝如意輕咬朱唇,露出半點侷促來,輕聲細語道:「姐姐啊,可否借你的簪子一用。」
「借我的?」蘭庭看了一眼,謝如意身後的柳絮凝髮髻散了些,眉頭緊鎖,垂著眼,躲在謝如意身後,似乎是不敢出來見人。
謝如意和謝家的姊妹,無論是謝明茵、謝宜桃,還是其他房的女孩,關係都不是太熱切。
蘭庭還以為,她是天生的與女兒家合不來。
現在看來,她和柳絮凝關係頗為密切,原來,也不是不能和女兒家打好交道的。
柳絮凝秉性柔婉,看起來格外柔弱,雖然被謝如意喚一聲表姐,但處處看著都像是妹妹。
連氏也相當喜歡柳絮凝,她們交好不奇怪。
謝如意解釋道:「凝絮表姐的髮釵找不到了,我也沒有多餘的,現在能不能借下,只能請姐姐救個急。」
蘭庭的髮釵只是應景戴著,摘了也沒什麼,一時之間不好拒絕,簪子而已,借給她們一時也無妨。
她猶豫了一下,卸下了頭上的金爵釵:「行吧,記得還我。」
謝如意幫忙接過來,笑吟吟地道謝:「好,多謝姐姐,姐姐可是幫了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