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將軍請留步
誰也不知道現在,以及未來會發生什麼,消息有好有壞,她爹爹不忍,卻抵不住她的哀求,總是會第一時間告訴她最新的消息。
聽聞他殺敵很勇猛,得到了不少的功勳,他的軍職,是他實實在在打下來的,無人質問,又聽聞他有一次上戰場被偷襲,受了傷。
不過傷勢不是很嚴重,修養了幾日之後便重新投入了戰鬥中。熟悉他的人都說他是一個拼命三郎,仿佛是為戰爭而生的,很多計策,都是出自這個少年的手。
這些消息斷斷續續的,一點不漏的進入了她的耳朵中,她能夠想像到,那個半大的少年,來到了自己夢想已久的天地,終於得到可以盡情舒展自己的機會。
也許他閒暇的時候,也是在想著戰爭相關的事情吧,只是不知道,是否有偶爾的,哪怕一星半點的,想起自己,如果有,她也知足了。
雖然不可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是知道他安好,對於現在的她而言,似乎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距離所謂的約定時間早已經過去了,他依舊沒有回京都,而她,似乎真的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她的屋子裡的藥味早已經散不去了。
就連她的身體上,都瀰漫著那濃郁的,苦澀的藥味,有些令人作嘔,她卻不得不笑著喝下一碗碗的湯藥,然後安撫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好友,說著自己沒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怎麼多久忽然的落了下去,一切發生都好快,正如她當初沒來得及好好的和他告別,她埋藏在心間的那些話再也沒和人提起,卻成為了困擾她的夢魘。
很多夜裡,她和他回到了最初的時候,自己見到他,然後便告訴他,自己的心思,她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答覆,還是見到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如同在逃避什麼魔鬼。
日復一日的休養中,她有一日的清晨醒來,睜眼看著外面微茫的光,忽然的就笑了起來,她昨夜夢到了他凱旋了。
她依舊騎著出征的馬,臉頰成熟了很多,帶著士兵特有的崢嶸,他看到了自己,然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包糖果,他說他記得回來要給他買糖果的,他來兌現承諾了。
夢中的臉頰是那麼的清晰,她知道那是他,卻又不是他,面對蒼茫的天色,她的心上人啊,依舊在遙遠的彼方,她見不得,卻日日,思之如狂。
這是她長久以來,做的關於他的唯一一個美麗的夢,美的她不願意從夢中醒來,可是身體上傳來的病痛感卻讓她從夢中驚醒,然後只能躺在床上劇烈的喘息著。
屋外頭的下人已經清醒了,起床灑掃,聲音很小,她卻聽得清晰,所有的聲音,都仿佛一下子被放大在她耳邊,一絲不漏的,進入了她的耳朵。
她依舊躺在床上,看著窗戶外面的光線逐漸的變亮,屋外有腳步聲傳來,有人推門進來了,那是她的丫鬟,她該起床了。
「我今日的身體似乎好上了不少,告訴爹娘,我想出去走走,去柳府。」去她第一眼見到他的地方。
丫鬟來也去的很快,並且她的想法得到了同意,穿戴完成,她看著鏡子裡那個消瘦的自己,笑的有些苦澀。
不過是一年多的時光啊,那個圓潤的,自認為可以冠絕京城的美人兒,怎麼就成為了一句活著的枯骨了呢。
身體是真的輕快了不少,走起路來也有勁了,到柳府的時候,沒人阻攔便入了門,柳府的人認識她,也都知道她的心思。
她被柳府的下人告知柳昭被柳家夫人叫過去了,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她也不在意,只是撐著身體,往後院走著,然後路過一片杏花林的時候,站住了腳。
今日是她初見他的那一日,也是在這個地方,少年舞劍,帶著那個年紀特有的活力,他的臉上的表情認真而仔細,他的招式一絲不苟的。
那時的他,一舉一動,似乎都歷歷在目,捂著嘴輕輕的咳嗽著,身邊傳來了關心的聲音,她搖頭說著自己沒事,然後走近了,最後坐在了那一棵杏樹的底下。
頭頂上的杏花應該是很香的,可是她的嗅覺,她的味覺,早已經在那病痛中消失了,她感受不到,只能抬起手掌,任由那花瓣落在自己蒼白無力的手掌之上。
攢起拳頭,然後將其放置在心口的位置,她見不到他了,她今日是來和那個少年告別的,他聽不到自己的話,只有這一棵杏樹,聽著自己絮絮叨叨的話語。
她依靠著樹幹,閉上了眼睛,她所有的話語,在她唇齒之間慢慢的流淌著,她希望,他回家的時候,看到這棵樹能夠想起,那個因為他那個靦腆的笑容就羞紅了臉的姑娘。
不知不覺間,腦袋昏昏沉沉的,手臂已經沒有力氣了,慢慢的往下滑落,她聽到丫鬟驚恐的呼喊聲,似乎在讓她撐下去。
她也想的,撐到他回來的那一日,可是她不行了,她撐得足夠久了,今日,許是老天爺可憐她,給了她最後的力氣,讓她來到了這裡。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了柳昭的聲音,努力的睜開眼,她在說些什麼,她卻是聽不清楚的,只能看著她的唇瓣開開合合,卻只能頹然的掀起了唇角。
她想,要是想到有這一日,她一定要去學唇語,這樣她就能知曉阿昭的話語了,留下這麼好的友人自己先走一步,而起還是讓她看著自己走的,自己好似有些殘忍啊。
可是阿昭一定會原諒自己的,誰讓她就是那麼的喜歡她的哥哥柳夕呢。
柳夕,夕哥哥,她好像看到阿昭的嘴裡說出了這個名字,想要聽清楚一點,卻終究是能茫然的睜大眼睛看著。
有花瓣飄到自己的臉上,有些癢,阿昭已經蹲下身體抱著自己哭泣了,脖子上的潮濕很是溫熱,惹得她的心很疼很疼。
「我沒事的,阿昭,我要走了!來生,我們還要做好友哦!」她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可否說出了口,她也不不知道,阿昭什麼時候能從悲痛中走出來。
她只是看著,那蔚藍的天空,逐漸失去了色彩,一切都變得灰暗起來,她的那雙杏眼,緩緩的閉上了,她的唇瓣是翹起的,似乎是,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