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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一關,幻象全無。
拉基:……
再回神時,他發現自己的斧頭不見了,變成了一支折斷的花。巫谷不見了,眨眼成了一條公路。周圍很安靜,靜得只剩一輛車和兩個從車上下來的人。
他身上的衣服化作土黃色的裙子,頭髮及肩,露在外頭的皮膚全是血,手骨彎得很詭異。渾身傳來巨大的疼痛,像是被卡車碾過一樣。
疼,要命得疼!他能感覺到生命的流逝,卻「本能」地想保住自己的肚子。
可是,「他」張了張嘴,再發不出聲了。
【晦氣!撞到人了!】被血糊住的視線里,只見一男子蹲下來,【孕婦……媽的!孕婦不呆在家裡出來幹嘛!嗯?是個賣花女?】
【親愛的,她還有點氣,我們……】
接著,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聲!
【爛命一條,值得上我的車?】聽力在慢慢消失,男子獰笑道,【但還有點用,拿去給蠱爺做禮物,他最喜歡挖女人肚子……蠢貨,金月牙一天要死多少人,一個賣花女而已……】
拉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懂大南語的,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被人像死狗一樣拖進車裡,在一片黑暗中,「他」感覺有尖銳的刀具扎在身上,剝離了一樣重要的東西。之後,「他」懷著強烈的怨恨死去。
【哇!】他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
再睜眼時,他發現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正用手掐著孩子的脖頸,用力收攏:【對不起,對不起……】不是他的聲音,【我治不好你,我沒有錢,你病了,對不起……】
住手!
拉基在心裡吶喊,一點點被幻境拉扯得更深。
住手啊!
手卻越收越緊,這像是一股不可抗力,在重複著一段段既定的悲劇。他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另一個人。
有一條小生命在「他」的掌心裡掙扎,又慢慢地快要不動了……
「轟隆!」
心理的承受底線被突破,這種扼殺生命的「真實感」充盈在他心頭,刺激得他近乎失智。只一瞬,拉基就進入了最深的爆發模式。
「我讓你住手!吼——」
幻境中既定的軌道被強行扭轉,捂住嬰兒臉的手一點點挪開。他憑著頑強的意志力將嬰孩挪到破布堆里,最後左手捏住右手,咔嚓一聲折斷!
當右手耷拉在身畔時,拉基感覺有東西離開了他的身體。
他好像接管了這個女人的身體,而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豐富立體起來,仿佛真的是現實一樣。襁褓中的嬰孩在微弱地抽噎,他沉默地注視著他……
還是認命地抱了起來。
「嘖,你到底要幹嘛!」
……
幹嘛?廢話,當然是帶娃!
由於大半隊友消失在濃霧中,僅剩司諾城、卓無涯、祁辛黎和邵修四人呆在原地。他們面面相覷了會兒,終是決定強打了。
本是想摸個透,看看之前的35名覺醒者還有沒有存活的人,再制定打怪計劃。可計劃趕不上變化,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
祁辛黎盤膝坐下,雙手合十,直接念起了《往生咒》。
卓無涯抽出桃木劍護在祁辛黎周圍,當往生咒的第一個字蹦出來時,他反身一劍劈中了一團黑霧。只見火光驟現,尖銳的啼哭響起,那黑霧立刻散了。
「阿修,躲進祁辛黎的氣場。」
「好!」哇靠,像這種鬼物聚居的巫谷,身邊有道士和尚真是安全至極!
司諾城探出手,就見空氣中牽起一根根金色的絲線。它們延伸到濃霧深處,交錯疊加。在密集如織的絲網裡,一點點能量的波動都會引起他的注意。
就像是昆蟲落在了蜘蛛網,蛛絲的顫動會告訴蜘蛛:獵物落網了。
「他們被隔離在不同的維度,我去看看。」
每個人都放心司諾城,司諾城也放心自己。故而,他要進入濃霧誰也沒攔著。
於是,他去了。
然後,他差點當場去世!
他看見一個個孩子從四面八方朝他跑來,帶著鬼物獨有的氣息和怨恨,卻頂著——跟紀斯有六七分相似的臉。
司諾城:……
這一刻,他再次想起了被小孩支配的恐懼,以及紀斯跟別人結婚的憤怒!
他面無表情地抽出了四十米大刀,正要砍下去的剎那,卻聽見了一聲清晰的呼喚:【爸爸、爸爸!】
司諾城:……
握刀的手詭異一頓,嬰靈穿過死亡威脅,成功地抱住了司諾城的大腿。它像是能窺見人心的野望,好似知道司諾城的所求,居然一點點變臉,化得跟紀斯愈發像了。
【爸爸!】它伸出手,沿著他的褲管往上爬,【爸爸!】
它張開五指,即將貼上他的皮膚——
「咚!」天靈蓋正中一掌,鬼影頃刻消弭不見。
「別頂著紀斯的臉喊我爸爸……」娘的,毛骨悚然!
司諾城不禁抖了抖。
……
紀斯將權杖送入焦黑的地底,指尖輕點,有乳白色的能量暈開,如浪潮般往四周擴散。
焦土沸騰,升騰起大量黑色的虛影……
「嬰靈只是想投胎而已,普通人也只是想活命而已。你們不曾給他們活路,還希冀被救贖。」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