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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激烈地掙紮起來,它放肆地反抗紀斯,可後者依舊踩實了它,動也不動。
這比怪物更怪物的力量,讓它心生惶恐!
紀斯一笑,極冷。他抬手往上一送,揮開了漫天的烏雲,又在一片死寂之中緩緩開口:「雷劫,逆天之物誕生時降下的神罰。得渡則飛升,不渡則兵解。」
說的內容與卓無涯給予的一模一樣。可是,這不是完整的篇幅。
紀斯又道:「這僅是其一。」
遠處,卓無涯怔怔出神,慢慢放下了手:「僅是其一?」
「雷劫,其實是『雷誡』。本意是大道對逆天之物的訓誡,會以『雷』來傳遞道的能量,會以『誡』來約束渡劫者的行為。」
「天·行有常,一道天雷一道訓誡,大道將飛升的能量渡給修者,自然也會將法則打在修者的體內。」
「資質越好,天賦越強之人,所需經歷的雷劫——無論是品質還是數量,都遠超他人。在大修時代,人人艷羨歷經雷劫數多的修者,殊不知他們身上的『誡』也極多、極重。」
紀斯的杖尖撥開狐妖的黑髮,它已長出了千嬌百媚的人臉。可落在紀斯眼中,這與俗物無異,他從不是會被外貌蠱惑的人。
「知道為何渡劫就必須飛升上界嗎?」
「因為這是第一誡,成仙者不得涉及凡俗因果。」紀斯的語氣很涼,「第二誡,不得干涉生死天命;第三誡,不得……大道與法則同行,是為『一』的本源。人為極器,連人得道都要背負雷誡,更何況是你呢?」
他挪開了杖尖,也挪開了足尖。他冷漠地看著妖物化作完全體的人形,而它周身能量充盈,尾椎後頭甩動著五條長尾。
「紫金雷誡譬如『功德霖』。」紀斯轉身朝隊友走去,將整個後背都暴露給了怪物,「會催化你的因果。」
後方的人形怪五指成爪,大抵是五條尾巴給了它底氣,居然不管不顧地朝紀斯下手。它速度極快,眨眼閃至紀斯後背,卻在出手時猛地一頓!
它的人手忽然捂住了心臟,像是中了槍的狐狸般蜷縮起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
「咿!咿!咿!」它哭叫起來,爪子撕碎了自己的皮肉,在焦土裡不停翻滾。
在覺醒者驚詫的表情中,只見它的人形迅速從「少女」長成了「老嫗」,原本飽含力量的軀體竟是幾下凋零得乾癟至極。
瑩白的皮膚變成了褐色,死死貼著骨頭。早已褪去的白毛再度長了出來,比任何時候都顯濃密。
怪物咿呀直叫,卻再沒心思發動攻擊,從獸形到人形,再從人形到獸形的落差崩毀了它的心智,讓它陷入了自暴自棄的瘋狂。
紀斯返回己方陣營,迎著隊友目瞪口呆的表情,道:「這隻狐狸,僅是人類獵殺、虐殺、圈養野物的生靈之一。故而它殺人吃人,是應了『人間共業』一環。它若不『得道』,平不了枉死生靈的怨恨。」
「可讓它『得道』,誰來平息百萬魂魄的憤懣?人本身,也是『人間共業』的一環。環環相扣,有始有終。」
故而,短暫的飛升之樂,無間的地獄之苦,就讓它一一嘗遍吧。
「環環相扣,有始有終……」卓無涯總覺得自己悟到了什麼,卻不甚明晰,「何為始?何為終?」
紀斯平靜道:「耄耋老者,垂髫小兒。一死,一生。也可為一生,一死。」
正如年頭接年尾,正如枯木接新芽,生命是一個輪迴的過程,走到終點,也往往意味著新的開始。而新的開始,也象徵著上一個終點的盡頭。
卓無涯頓了片刻,隨即雙眸微亮。
很快,他執劍,做了一個「奉見長者」的手訣,鄭重道:「受教了。」
紀斯:「不客氣。」
其餘三人滿臉懵逼:……
與此同時,妖物的五條長尾相繼萎縮、枯竭,它團起身體瑟縮著,從一隻能隨意主宰人生死的妖,慢慢變回了普通的獸。到最後,它甚至連獸形也無法保全,正一點點腐爛、死去。
「嗚……嗚……」是悲切的狐鳴。
一聲比一聲哀戚,真正告訴了他們,什麼是萬物有靈。它像是在訴說著,又像是在怨懟著,時而淒涼,時而狠戾。
「很悲傷的感覺。」俞銘洋喃喃道,「雖然我聽不懂它的意思,但……心裡難受。」
「嗚……」
一隻手落在了它漸漸變得枯黃的毛髮上。已經縮小到正常大小的狐狸微微睜眼,視野中,倒映著姜啟寧布滿爪痕的臉。
「不是我發善心,只是不想聽哭聲。」
「你這隻……算了。」
「別哭了。」
有風吹來,拂起黃塵蓋在狐狸身上。它定定地注視著姜啟寧,終是一點點消弭了戾氣,閉上了眼睛。
氣氛有片刻的安靜。
拉基反身提起雙面斧,道:「……想不通你,明明被折磨得不成人樣,還要發善心送送它?你是白痴嗎?」
換成他,一斧頭劈死了事,難不成搞音樂的都這麼多愁善感?
姜啟寧搖搖頭:「就像老俞說的那樣,說不出啥,就很悲傷。當我從心伸出手,才不難受了。」
「怪人……」拉基罵了一聲,反身就走。沒走出百米,一回頭發現倆吉祥物全蹲在死狐狸旁邊,還特麼刨土!
「你們幹嘛啊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