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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錫杖與缽相撞,盪開一聲清越的嗡鳴。好似末世前的佛寺鐘聲,滌盪凡世微塵。很輕的聲響,卻直達人心。
「阿彌陀佛……」
祁辛黎坐在圓頂上,雙手合十。同一時刻,藍色佛手合十,如山狀護持在祁辛黎身邊。在戰場最生死攸關的時刻,他竟像坐禪似的安定下來,一副不挪位的樣子。
「老祁?」
「他在幹什麼?」
濕婆神轉了方向,被獵物壞了事兒還扎了一刺,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它看似披著佛陀的皮子,可芯子到底是妖魔。眼見祁辛黎不是站著挨打的主,自然想著殺之後快,它根本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一個人類。
它可是神啊!是被萬人朝拜的濕婆神啊!
濕婆神合攏了雙手,左右手的掌心眼同時張開,焦灼成一條冰藍色的長鏈。它緩緩拉開手,扯出了一條泛著藍火的長鞭。
祁辛黎闔目,無動於衷。有狂風襲來,亂舞了他的僧衣,卻吹不皺他的眉峰。
能量在不斷攀升!
本想入局的司諾城駐足,順便卸掉了長弓:「這招我沒見過,祁辛黎藏得可真深。」
說完這句,他又立刻否定:「不,不對。他不像是會拿命開玩笑的人……之前在大澳不用,是因為不會。所以,他是在大澳之行後開發的招式?」
養傷才多久,他就悟了新招。看來搞情報、做輔助耽誤了祁辛黎太多,要是不做瑣事,他興許會比拉基先一步跨入大境界吧?
紀斯頷首:「他是個聰明人,性子本是極冷。若非心有掛礙,早就成佛了。」
「掛礙?」司諾城眯眼,「明白了。」
祁辛黎是一個背負很多的人。父母、家國和戰友,都因為他的生活背景而向他聚攏,成為了他的責任。
他最初加入他們,就是為了確認覺醒者的安全性和可控性。及至跟他們成為了好友,也從不忘記自己的本職。遊走在國家、覺醒者和普通人三方,再成為三方溝通的橋樑,祁辛黎的負擔極重,可他從不說出口。
「待他父母百年之後,他便再無掛礙了。」紀斯道,「屆時,他遲早會走到聖佛的高度。」
話落的那秒,濕婆神的長鞭抖出,直擊祁辛黎的面門。拉基脫不開身,卓無涯又離得太遠,沈雲霆正忙著給象神最後一擊,江梓楹徒手搏殺另一條巨蛇,而憨批們還在跑向戰場的路上……
沒有人幫忙,只能靠他自己。
萬鈞之力襲向面門,闔目的祁辛黎仿佛打開了第八感阿賴耶識,輕輕地朝長鞭揮來的方向伸出手——藍色佛手做出同樣的動作,掌心正對長鞭,內中有一個卍字在緩慢旋轉。
「哐!」一聲巨響,好似彈藥炸裂的聲音。
經文構築的屏障擋下了長鞭,而護持著祁辛黎的佛手猶如蓮花盛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無數隻藍色佛手張開,或是做拈花狀,或是掐指訣狀,內層裹住祁辛黎,外層如金剛怒目,以雷霆萬鈞之勢殺向濕婆神。
祁辛黎的意念仿佛融入了佛手,它們撕碎了長鞭,層層隔開了光束,一掌接一掌地落在濕婆神身上。
對方拗過身體靈活閃避,雖然高大卻敏捷度點滿。下腰、翻身、騰空、挪移,它險之又險地避開大掌侵襲,而在它身周已經落滿了無數的掌印。
此時,祁辛黎不慌不忙地張口,開始吟誦金剛經。
金剛經,佛門暴力超度的必備經文,能消業召神護身。祁辛黎很少背誦,畢竟它太長了……可不知為何,今天這經文的字符莫名其妙蹦入他的腦海,還順理成章地被念誦出聲。
更不知為何,他感覺身心靈在往另一個方向靠攏,好似很久以前也有過同樣的感受。
恍惚間,他的神魂像是穿越了時空,回溯到一方天地之內。那時山崩地裂,天魔齊出,萬魔侵襲,而他化作了一位身披紫裟的大佛,正端坐在萬佛大陣的中心。
在他身畔,一隻九尾仙狐晃動著蓬鬆的尾巴,雌雄莫辨的美人臉卸掉了所有輕浮,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轉向他,說道:「聖佛子,你可想清楚了,大陣一動你就身死道消。」
「消便消,本佛爺怕這個?」他回道,「等本佛爺圓寂了,就是天地間的第一道屏障。狐九爺,你可能在屏障破碎前殺十萬天魔?」
九尾嗤笑,眉眼風流:「十萬?忒看不起我九爺了。」
之後,萬魔天落。他「聖佛子」以身祭陣,困百萬天魔於死境。猶記得那一聲佛號,猶記得大修隕落的血霧,也記得仙狐破開大山的最後一聲悲鳴。
時光流轉千萬載,功德護體之人終得輪迴。
「阿彌陀佛。」祁辛黎發出一聲嘆息,他隱約感覺自己不是自己,但還是決定將身體的歸屬權交給高我。
講真,他不覺得自己會像司諾城一樣暴走,大概是……佛系的緣故?
結果,打臉來得猝不及防!
他「看見」自己抄起了錫杖和缽,迎風而立,衝著濕婆神大喝道:「大膽妖孽!你禍害眾生造孽無數,可想好怎麼死了嗎?」
祁辛黎:……
聲如洪鐘,響徹八方。祁辛黎發現自己怒氣值衝破臨界點,像超級賽亞人似的騰空而起,千八百萬的佛手重聚成一尊高大的活佛,直接一巴掌劈飛了濕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