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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疏狂的老前輩走後, 歇了沒幾年的霍老也緊隨而去。
彼時, 他正坐在院裡看落花,悼念逝去的亡妻。卻在花雨繽紛之中,看見了伊人的笑臉。她撐著油紙傘走來,拂去他額角的花瓣。朱唇輕啟, 似乎在念他的名字。
霍丞鷹含笑, 神智卻分外清醒:「你來了。」
奈何橋,復相見。情絲若織網,中有無量劫。
霍丞鷹是個沉默靠譜的老前輩, 他從不對人說起私事和一生。為國為民, 立身正心,他也曾有過圓滿,只是折在了中途。
如今,他還是迎來了滿圓。
有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霍丞鷹闔目:「無所交代,此生不悔。」這是他留給來者最後的遺言。
「嗯。」紀斯眉眼柔和, 他送了他最後一程,「來世再見。聯盟安好,勿再掛念。」
花開花落終需盡,他們與人類還是走到了告別的節點。
紀斯陪司諾城送走了司老爺子,又與祁辛黎一道送走了鐵嘴。生命短暫,如曇花一現。他們卻與天地同壽,前路極為遙遠。
待這時,他們忽然明了「神」的意義。用漫長的生承載著萬物的死,又在萬物的死中覺悟永恆的生。他們應該帶著亡者的期待前行,引領「死」走向真正的「生」。
幾十年後,司諾城和紀斯告別了父母。
兩位老人白髮蒼蒼,看著他們的眼神慈祥又欣慰。饒是不發一語,卻已經訴說了千千萬萬。
他們明白。
又三年,紀斯坐在王義元的病床邊,修長的手削著一個蘋果。王義元已到耄耋之年,本是行將就木之時,卻愣是被紀斯的動作給震得續了好一會兒命。
「公子,啊不,大祭司,您不用做這個事……」
紀斯將蘋果塞到他手裡,笑道:「做得。吃吧,這可是我削的。」來世平安。
「嗯、嗯!」王義元抬起手,輕咬了口蘋果。咀嚼、咀嚼,只覺得從未吃過這般好物。他的妻子兒女坐在一邊,幾乎要控不住落淚,可王義元卻笑著把蘋果塞到了妻子手裡,「吃,你也吃,好的我都留給你……」
「你這呆子!」妻子笑罵,熱淚滾滾。
「大、大祭司……」
「我在。」紀斯溫和道。
「你今天要喝什麼茶?霍老說,有新的碧螺春送來了,給你勻幾罐。」王義元漸漸闔上眼,「這茶太香了,我也想喝。」
「嗯,勻給我的幾罐都給你。」紀斯拍了拍他的手背,「往有茶香的方向走,故人終有相見時。」
夜幕被晨曦卷了上去,紀斯出了病房後,難得覺得陽光有點刺眼。
怎麼說呢?活了不知多少年,從人邁向神,從神成為聖,他本該無牽無掛、沒心沒肺,結果總是在和地球人相處日久後,又轉回了人的狀態。
「難怪隊友說,來地球要慎重……」好吧,他真的信了。
新曆128年,紀斯與司諾城闊別了隊友,決定去經歷另一段旅程。高維生命終將飛向本源的所在地,長期滯留低維世界並不是明智之舉,反而會讓該世界失衡。
既然已經把命運交給人類,那就相信他們能走出未來。
可事實證明,時間會讓人成熟,但憨批永遠是少年。在姜啟寧和俞銘洋的嚎啕大哭中,紀斯不得不先給他們透個底:「又不是此生不復得見……」
倆憨批豎起耳朵!
「歲月久長,還會再遇。」紀斯笑道,「我和阿城先去目的地,想來你們也會一個個抵達那裡,或遲或早。」
「要好好修煉啊。」他落手,拍了拍這倆的腦袋。
紀斯的眼光專注地看過每一位隊友,最終微微頷首,像是低頭在感謝他們。須臾,他的身影逐漸拔高,如同一隻仙鶴往雲端掠去,而身後的司諾城也跟著一躍而起,形同追逐仙鶴的蒼鷹。
他們升得越來越高,飛得越來越遠,逐漸淡化成一片璀璨的光,在持續片刻後一點點消失在眾人眼前。
地球上,是覺醒者或堅毅或落淚的眼,以及普通人爆發的吶喊和祝福。
「啊啊啊!再見!一定要再次相見!大祭司、大元帥,我們在原地等你們回來!一代又一代,不要忘了我們啊!」有人聲嘶力竭。
「不要忘了我們啊!祝你們一路順風,永遠幸福,我……嗚!」有人掩面痛哭。
「一定要再回來,這裡永遠是你們的家!」
他們見證了一個紀元的落幕,也見證了一個時代的崛起。他們經歷了最糟的事,卻也遇到了最好的人,甚至能迎接更美好的未來。
一代覺醒者成為了世界的頂樑柱,二代三代覺醒者已經能挑起大梁。縱使先輩逝去,然世界英魂永存,只要人心不曾磨滅最後一絲光芒,光芒就永遠不會放棄人類。
「要追上去啊。」祁辛黎笑道,「我肯定是第一個成功的。」
「不,是我。」拉基挑眉。
「你們在想屁吃。」中文已經十級的南雅平靜道,「雨林的三條蛟快化龍了,它們是並列第一。你們再快,也只能排第四。」
覺醒者們:……
雖然最強的兩個離開了,但他們仍在遭受現實的毒打。
……
紀斯和司諾城離開之後,去往了很多地方。
宇宙沒有「時間」這個概念,在莫比烏斯環閉合的線上,過去、現在和未來三個階段的事情都在同時發生。他們可以通靈回過去,也可以滑向遙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