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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的夜,無星無月。
從2221跨入2222的交界點,就在看似平凡的一瞬間。
盛都酒樓,糅合了西式科技與中式古典的頂級套房內,司諾城忙得昏天黑地,就連泡進浴缸也有接不完的電話。
雖然套房的隔音效果極好,但司諾城的憤怒仍能穿透牆壁灼燒一切,混合著他的呵斥,聽得紀斯眉心一跳一跳。
「我說過幾遍?啊!我告訴你們別接海運的單子,誰特麼接了?」司諾城氣得很,「沿海封禁,你們接單,這是打算讓我跟國家對著幹?」
「我不管你們跟誰做生意,接了多大的單,利潤有多少,全部推掉!」司諾城強調道,「把自作主張的蠢貨給我踢出去,不聽話不負責的全部解僱,記住誰才是你們的老闆!」
「什麼,他有26%的股份?套光他的股,把這渣和他的同夥給我踹了!」
啪!這是手機砸進浴缸的聲音。裡頭靜默三秒,幾乎立刻響起了吹風機最大檔的風聲。
隱約間,他聽見裡頭的人在說:「我喊一句『風來』也能『風來』,還分中高低三檔熱風,嘖。」
紀斯:……
某種程度上來講,司大少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當他的情緒強烈到一定程度時,語言這種公器落在他手裡就是一柄戰斧,出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說要誰破產誰必定破產。
其氣勢之剛猛,譬如遮天蔽日的沙塵。對於感知力極強的神職者來說,像是走進了風暴圈的中心,能量狂暴得厲害。唯有等這股力量平息下去,才能集中注意力做自己的事。
吹風機的聲音繼續,能量場恢復平靜。
紀斯靠在沙發中,拿起厚厚的磚哥牌手機戳了戳。但不知是酒樓的網絡不好,還是他的手機不行,點了半天圍脖愣是開不了。
無法,他只能將「駿馬耶瓦茲」和「信使安索茲」兩個符文搭配使用,為訊息疏通障礙,召請他想要的事物來到身邊。
不多時,他流暢地登錄了圍脖,並很快得知了久登被卡的原因。
後台信息顯示,他唯一一條圍脖的評論區炸了,轉發量爆了,私信堆滿了,就連粉絲數都狂暴地飆升到百萬。
一夜之間C位出道,莫過於此。
紀斯大致掃了一遍「爸爸我錯了」、「高人我給你跪了」之流的道歉,再看了一些「大師,算命嗎?半小時諮詢價位多少啊」的私信,最後點開文檔,開始慢吞吞地編輯新內容。
中洲五千年歷史,土生土長的人卻把老祖宗的東西忘得一乾二淨。在私信貼生辰八字,等同於把儲蓄密碼告訴了他,敞開大門讓他來拿氣運。
在他的時代,高門子弟、尤其是嫡子嫡女的八字通常由欽天監保管,非出仕、合婚和祭祀等大事不得挪用。過生辰往往提前一日或延期幾天,總之不會讓外人摸準時辰。
而地球人大咧咧地在網際網路上貼八字,真是心大。但凡運氣不好被邪修相中,只怕從此要被改命奪運。
不過,這等水準的邪修終究是極少數,就算有,多半也因造孽過多而遭反噬死去了。
紀斯敲下最後一個字,收手。
【2222年1月1日晚,地淵、界門、魔窟三地共振,引第四重『鬼域』共鳴,望諸位躲在家中切勿外出。】
屆時,地心的妖物、外空間的魔物、地獄的怪物和靈域的鬼物可都齊全了。這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妖魔鬼怪,只有人類想不到,沒有它們鑽不出來。
要是再來個地震海嘯、外星侵略,那他差不多是把隊友們走過的末日都走了一遍。
嗯,不愧是他親手挑的地球,連自毀的手段也是絕到極處,這大概是不想給人類留活路了吧?
真是慘極,但願人類能熬過2222年活下來。
點擊發送。
紀斯壓根不在意自己「頂級流量」的身份,把磚哥一關,再度站落地窗邊夜觀天象。
殊不知,一秒發送,兩秒「前排」過百,三十秒轉發過千。各方勢力表面全無動靜,實則私底下讓人偷偷關注紀斯。
比如,「異常事件聯繫處」的人一見大祭司有了新的圍脖,審過內容,立馬開綠色通道匯報給上級。
沒多久,沉睡的東方古國在深夜甦醒,國家機器的每一個齒輪都運轉起來。
……
手機之於司諾城而言,最大的功能是通話開會和付款,最小的功能是遊戲電影和刷網。
放在平時,他早已關閉手機睡下,可在經歷了三觀地震後,他鬼迷心竅地打開了長草的圍脖,翻到紀斯的圍脖直接點了個關注。
事實證明他的手機質量很牛,即使掉進浴缸被熱風吹了半宿,用起來依然絲滑流暢。
他的官方圍脖一般由秘書打理,私人圍脖倒是荒涼得可以。暱稱是一串英文亂碼,頭像是一隻滿臉生無可戀的羊駝……
司諾城不記得自己為何要選羊駝當頭像,不過這隻羊駝的表情確實貼合他目前的心境。三觀崩碎重組的生無可戀感,唯物主義救不了地球人的無力感,它太懂他了。
司諾城把英文亂碼換成了「大總裁SNC」。一次通過,他以嚴肅認真的辦公姿態坐在桌前,刷起了紀斯的圍脖。
只有兩條信息,以及評論區一大片的膝蓋碎裂聲。
當然,槓精哪兒都有,最新圍脖下不信邪的人跳得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