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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回來。」
……
【咚、咚……】這是心臟搏動的聲音,源於覺醒者,也源於普通人,正漸漸地與時鐘的滴答聲混在一塊,迴蕩在紀斯的耳邊。
他正坐在一間空蕩蕩的「玻璃房」里,頭頂的燈投下慘白的光,手邊放著一杯白水,面前僅一桌一椅一道門,僅此而已。
這手段,可真是久違了……
從鎖定覺醒者的人員和人數開始,針對他們的拉攏計劃就徐徐展開。
先通過性格耿直的軍人對他們釋放足夠的善意,刷足了雙方的好感。在有了過命的交情後,他們想前往哪裡,去哪裡做什麼都不會瞞著官方。
而等「軟手段」來完了,再搬「硬手段」上來,這不,初到京都就被請進了局子,全員被迫分散,一晾就是兩小時。
在此之前,沈雲霆和祁辛黎根本猜不到官方有這種打算。直到「請人」的隊伍來了,他們才發現——原來自己也被蒙在鼓裡,當了一回「押送員」。
回想起祁辛黎罵出的一聲「淦」,紀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這騙起來連自己人都騙的絕招,實在是高。估計連金老和霍丞鷹見了,都想破口大罵。
細數他身為文臣時坑過的武將……嗯,真是難為這群老實人了。
不過,中洲官方的智囊團給出的策略確實不錯。
用武將來實行「軟手段」,讓人覺得軍方是自己的後盾;用文臣來實行「硬手段」,讓人更覺得軍方的老實人們很靠譜。
縱使「硬手段」過分,可他們也會念著「軟手段」的好而選擇不計較。
這般張弛有度,循序漸進,是打算把覺醒者往部隊的路上推,而不是往權力的中心帶。等文臣的絆子使夠了,他們怕是已經上了軍方的大船,還不想下來。
屆時,文臣再向他們低個頭,說上幾句有眼不識泰山,往昔是我做錯云云,大概就圓了「將相和」的結局。
如此一來,既推動了官方與覺醒者的合作,又將覺醒者定位為軍隊之一。至於他曾經在軍帳里暗示「我要這個位子」的說辭,也成了不可僭越的界線。
這算盤打得極好,不愧是官方。也難怪中洲能傳承五千年之久,這御下和管理的手段一出,確實無往不勝。
可惜的是,他不吃這招。
這種拉攏人的方式適用於大部分普通人,但不適用於絕少數覺醒者。恩威並重的手段是必須,但在選擇人施加的過程中很容易被人鑽空子。
譬如現在,晾了他兩小時才有人推門進來。料想他們原定的計劃里,應該沒有以「小時」為單位的靜候時間。
【咚、咚……】
他又聽見了心臟搏動的聲音,從微弱慢慢轉強。在國土之外,在大洋之中……距離災難的降臨,沒剩多少天了。
紀斯睜開眼,瞧見一名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推門進來。同時,漆黑不見人的玻璃外悄無聲息地圍了一圈人,正專注地盯著他。
「紀先生,你好!我是王義元,這次冒昧……」
紀斯微笑道:「確實冒昧,你們讓我等了兩個小時。」
此話一出,王義元臉色微變。留置室可不讓帶手機,光是坐在裡頭面對單調的環境,就是萬分的枯燥無味。多數人在此只會覺得度秒如年,可這位居然……
他正想說些什麼,卻聽紀斯溫和道:「如此,你們也靜候一段時間吧。」
大祭司緩緩起身,惡劣一笑:「我初來京都,對這裡的人文風貌很是好奇,正想出去走走。等我膩了,自會回來。」
說著,他手執大杖靠近漆黑的玻璃前,垂眸對上了一名男子的眼。明明這玻璃由內往外看不見,偏偏窗外的人總有種「我被看到了」的感覺。
不多時,紀斯朝玻璃伸出手,貼上了冰冷的壁面。他將手輕輕往前一送,就見那三維實體的五指虛化成靈體,像是沒入湖水般沒入了玻璃!
見者瞪大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但很快,他們看見紀斯在玻璃中沒入了掌心、手腕、胳膊肘,再到整個人「走」入玻璃,跟變魔術似的消失在他們面前!
一個大活人,消失在玻璃中!親眼所見!
氣氛凝滯數秒,隨即混亂一片。無論是裡頭的王義元還是外頭的圍觀者,此刻都不顧形象地敲打著玻璃,再迅速跑遍局子上下,卻依然不見紀斯的人影。
「糟了,人丟了!」
「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他們不敢大張旗鼓地找人,畢竟晾了人倆小時這事兒是裹挾著私心的「下馬威」。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是要來硬的,那就做絕一點。可誰知,這一作就作死了……
所以,眼下唯一的法子居然只能是「等」嗎?
等到那一位逛膩了為止?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為何,他們總覺得對方返還的「下馬威」才剛剛開始。這屁股下的椅子還沒坐熱呢,就逐漸拔涼拔涼了。
事實誠如他們所料,紀斯真不是個善茬。他一逛就逛到了傍晚六點,待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室內,真是嚇得兩個接待員魂不附體,就差抱頭尖叫「有鬼」。
紀斯饒有興致地嚇唬完人,慢條斯理地找茬:「六點了,我有些餓,去給我準備飯食。」
接待員大喘氣:「可,可我們的供餐時間已經過了。」
「真是遺憾。」紀斯笑道,「容我出去用膳,之後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