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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他的信念特別強烈,強烈到拉高了老天爺的血壓,在他如願以償地從國際高中轉往頂尖學府之後,遇到了一個恐怖的掛逼同桌。
對方叫「司諾城」,幹啥都特行,顏值第一名。
從頭腦到外形,從實力到氣質,從能力到運氣,都把他比到了泥土裡。就連懟人,他也能不帶一個髒字地噴得他找不著北,不看點書壓根接不住話。
比如,他極力挽尊:「雖然我成績沒你好,但是我朋友比你多。」
司諾城飛快刷題:「無敵當然寂寞。」
俞銘洋:……
又比如,他再接再厲:「雖然你長得比我帥,但是妹子都找我表白。」
司諾城不甚在意:「嗯,在我這裡碰壁,只能去你那裡找回場子。」
俞銘洋:……
再比如,他搏命一擊:「我十二歲的時候,我爸送了我一匹價值千萬的寶馬。那年我最愛做的就是騎著它奔跑在『愛麗莎』賽馬場,真是自由又瀟灑。」
司諾城非常淡定:「賽馬場我家的。」
俞銘洋:……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你是人?」
從此,在司諾城全方位的狂轟濫炸下,俞銘洋過上了連錢都失去意義的日子。
俗話說「既然鬥不過他,那就加入他」。
俞銘洋重新定位了自己的辣雞水平,找到了爭當司老大麾下第一小弟的價值,切實體會到了質樸生活的心酸和快樂。
講真,刨除身份背景,他啥也不是;有了身份背景,他連人都不是。
原本的人生贏家被迫封號,由富三代少爺轉型成「丐幫三袋弟子」,喝奶茶可樂,啃大餅饅頭,坐公交三輪,活得越來越糙,行事倒越來越穩重。
穩重到成年後的愛好都是非常「省錢」的單反攝影,穩重到每次遇到搞不定的破事不是喊爸媽,而是喊老大。
穩重到司諾城一個電話通知「你來給我送傘」,他都能分辨出對方的語氣中夾雜著難得的好勝心。
好勝心?
嘿,這波他熟。
他當年想跟司諾城攀比的時候,也有同款勝負欲,所以……感情這是遇到了對手,還有吃癟的嫌疑?
臥槽!我馬上撐著傘來看戲!等我!
……
在物競天擇的自然界,大草原上若是出現同樣強悍的兩匹雄獅,它們之間天然存在一種競爭意識,會死斗到一方落敗才善罷甘休。
在物慾橫流的社會裡,一個領域要是出現同樣頂尖的兩個人才,他們之間也會形成一種詭異的磁場,要麼鬥爭到底,要麼合作雙贏。
司諾城偶遇紀斯便是如此。
僅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身上的寒毛就莫名豎了起來。
像是遭遇了天敵似的,渾身的細胞都叫囂著不適。偏生反骨一上來,他不退反進,眯起眼走上前去,坦然地觀察起對方。
一個背對著他的異裝癖,戴著帽兜拿著權杖,跟拍電影似的緩緩仰起頭,露出輪廓極為俊秀的半張側臉。
剎那,冬日的素與白袍的靜相襯,瀰漫著有一種說不出含蓄古韻。
然而,畫面雖美,人卻帶毒。只見這白袍男子抬起手,煞有介事地道了一聲:「雨來。」
司諾城:……
有病?
司諾城抬步就走。
對方身高與他差不多,身形看上去挺結實,手裡還握著一根大杖。真要是犯起病來攻擊無辜路人,他可討不了好。
誰知不出三秒,天空突降暴雨,幾乎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就劈頭蓋臉地淋了他一身。
當雨水順著髮絲淌下,司諾城面無表情地撤回樹下,一聲不吭盯著白袍人瞧。說雨來雨就來,不是機緣湊巧,就是天生烏鴉嘴。
那白袍人愣了好一會兒,大概也沒想到會一語成讖,頗為「心虛」地與他隔空對視,再灰溜溜地躲進另一棵樹下。
大雨瓢潑,連綿不斷,樹那么小,人那麼高。
隔著厚厚的雨幕,兩隻落湯雞困在逼仄的環境裡,鳳眼瞪著鳳眼,靜默無言。
紀斯與司諾城不動聲色地互相打量,先是發自肺腑地感慨一句「這人皮相不錯」,再是本能地對比了一下身高和骨架,最後默契地錯開眼神,表示互不干擾,也不必攀談。
一個溫和俊秀,鋒芒內斂,是操著反派劇本,還混成老油條的大祭司。
一個英姿勃發,尚有鋒芒,是頂著主角光環,又沉浮大染缸的富家子。
正如同個班級里的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會成為好朋友,而第一名和第二名永遠是宿敵一樣,紀斯和司諾城實在是有點……
氣場不和。
雨嘩啦啦地下,風特使勁兒地刮。樹葉上盛的水盡數灑落,在同一時刻兜頭兜腦地砸向他們。
紀斯扯著帽兜擋下雨水,俊秀的臉龐乾淨清爽。他瞥了一眼連衣服都在滴水的司諾城,暗想這人什麼時候憋不住,能早點沖入雨中離開。
殊不知,因雙方氣場不和,他這輕飄飄的一眼被司諾城解讀為「我有帽兜,而你沒有」。
司諾城:……
戰術後仰。
司諾城靠在樹幹上,長腿交疊,氣質雅痞。他伸手入懷掏出皮夾,取出一疊厚實的綠色美刀,呈扇形張開遮在頭頂。
仿佛在嘆息「我沒帽兜,只能用錢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