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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谷五分鐘,帶娃一百年。白菜熟不熟,他們不知道;但帶孩子熟不熟,覺醒者們保證自己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
這見鬼的嬰靈!
「哦!看看你乾的蠢事,夥計!」奶爸姜啟寧木著臉,十分嫻熟地把嬰兒翻了個身,三下五除二脫掉尿布,順便彈了彈他發臭的屁股,「你身上的味道就像隔壁蘇珊家的酸酪一樣難聞,我今天一定要狠狠地揍你屁股。」
嬰兒別嘴,即將開哭。
姜啟寧分分鐘把奶瓶塞進他嘴裡:「哦上帝,保佑我這個可憐的老頭子吧!讓這可怕的孩子安靜會兒吧,我要去洗尿布了。」
他出了門,熱情地對左鄰右舍打過招呼,約了三兩「鬼友」,一起去湖邊洗尿布。
說是鬼友,那真是不打折扣的鬼友。也不知她們生前遭受了什麼,一人腦袋炸了,一人腿骨折了。湖邊圍滿了形象相似的猛鬼,一隻更比一隻扭曲,可姜啟寧……真的已經習慣了。
「小姜啊,又來洗尿布嗎?」一位老爺爺把頭撥正,又掉了下去。
「是啊!」姜啟寧頭也不抬,「太絕了!小孩子明明吃得那麼少,為什麼屎尿能有那麼多?肚子是連著黑洞嗎?」
頭破血流的老婦人轉過臉,和藹道:「家裡『奶粉』還夠嗎?不夠的話去山裡扒點,總有幾個墳墓會有香灰。」
「別了,我說你們做幻境好歹做得逼真點,打工賺奶粉都比我親自扒墳強。」姜啟寧吐槽,「講真,你們別留在這個窮溝溝里了。這地方要啥沒啥,等我出去了幫你們收收屍骨,每年清明搞點香火給你們。」
此刻,一名渾身滴水的女鬼路過,她整張臉都被劃花了,聲音卻極為甜美:「小姜,可以給我燒裙子嗎?我好久沒穿新裙子了。」
老婦人拉過女鬼,為她揩去身上的水漬:「怎麼又去水裡了,也不嫌冷。」
「都燒,都燒!現在外頭世道亂了,最不值錢的就是珠寶和衣服。」姜啟寧搓著尿布,只覺得渾身一股子尿味,「對了,你屍體躺哪兒了?」
「在金月牙的運河裡。」
「那打撈有點麻煩啊。」姜啟寧擰乾尿布,「算了,無所謂。我朋友能掐會算,我豁出臉讓他幫你算算。」
「謝謝……」
「謝啥啊,都混熟了。」姜啟寧抱起木盆回走,「我要去看孩子了。」
他招呼鬼友離開,卻不知這一次轉身的只有他自己。他只感覺又度過了普通的一天,沒想到這居然是他和他們在大南的最後一面。
【謝謝你。】
怨靈們從湖邊直起身,目送著他步步遠離。對於它們而言,姜啟寧就像晨間的旭日,溫暖卻不過分熾熱。
在它們露出真面目時,他明明怕得要死,也曉得懷裡抱的是個什麼東西,但還是說出一句:「別動孩子!」
如此強烈直白的情緒,哪怕是窮凶極惡的怨靈也會有一瞬的觸動。
「原來,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女水鬼淌下兩行血淚,渾身的水流得更歡了,「媽媽,我聽見『呼喚』了……」
「我們解脫了。」老婦人抱住了她。
佛陀吟誦的往生咒聲聲入耳,當金月牙被拖入地獄,它對它們的影響力被削弱到最低。是時候解脫了,無論是困死在巫谷的怨靈,還是求不得解脫的嬰靈。
人鬼殊途。人殺死了它們,而它們也殺了人。
該放下了。
【謝謝你……】鬼影一點點變淡,開始化作白色的光點升起。
沒有誰願意當永生永世的怨靈,「活」在無止境的仇恨里。
姜啟寧推開了屋子,發現前一刻叼著奶瓶的娃子已經長到三歲了!他沒有半點驚悚感,只舒坦地扔掉了木桶。
好棒啊,他不用洗尿布了!
……
拉基操著嬰靈給的「九死一生」劇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最強女武神。
也不知是哪個倒霉孩子的生前事,可謂受盡了委屈。這孩子得了白化病,無論頭髮、皮膚還是手指甲,都是異於常人的蒼白。且,他的身體也不行。
為了給他治病,他們一家來到金月牙淘金。聽說給人做傭能獲得不少報酬,或許能治好孩子的病。
遺憾的是,這是一場悲劇的起始。在金月牙這個自成一體的、觀念扭曲的城市裡,他們做傭不是找到了一份工作,而是給自己定了階級。
他們被人看不起,同樣的,孩子也被人看不起。
更因為孩子天生白化,成為了同齡人、高年級,甚至富家孩子欺負的對象。拉基進入幻境時,剛巧是富家太太激情辱罵「他」賤人的時候——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指責我孩子欺負你孩子?他就是個白化的怪胎,沒見過青金石磨的顏料,往自己臉上塗。」
富家太太身邊的保鏢高大魁梧,正對他們虎視眈眈。
拉基看向左邊,好吧,是被一拳放倒的「丈夫」。媽的太垃圾了吧這個戰鬥力!
再看向右邊,很好,是被抹了一身藍的小孩,正淚流不止。
拉基:……
行,反正他已經習慣了,真的習慣了。
他只是問道:「顏料是你自己塗的嗎?」
小孩搖頭。
拉基點頭,隨後——他二話不說翻身躍起,一腳踹斷了保鏢鼻樑骨。在另一人吃驚的眼神里,他反手抽出對方腰間的槍枝,乾脆利落地崩掉了吊燈,再一巴掌抽在富家太太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