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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說句難聽的,對待人才就像對待媳婦兒。不論結婚前後,既然決定娶了,那跟媳婦兒吵架時低個頭又怎麼了?」金老一拍大腿,「今兒你真把人氣著了,信不信明天就是你啃骨頭狗吃肉。」
「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國門外有多少人等著撿漏!被你嫌棄的『媳婦兒』,隔壁家光棍見了都饞哭了!」
話糙理不糙,眾人一聽只覺得振聾發聵,還有隱約被打通任督二脈之勢。
一時間,軍帳內只剩下金老的說話聲。
「還『磨合期』……」金老搖頭,一副「你們無藥可救」的表情,「你們再長兩個頭想想,要是今兒早上那位大祭司找上你,說是想通了決定跟官方合作,你特麼會不會說一句『不行,我們還得再磨合磨合』?」
眾人突然說不出話了。
講真,要是覺醒者主動跟官方談合作,他們真是分分鐘上報、一路開綠燈、全速批文件、立刻發軍裝都不帶喘的!
「明白沒?這『磨合期』的主動權根本不在我們手裡。」金老翻了個白眼,「我們自以為的底牌和底氣,在人家眼裡什麼也不是。」
到底是吃的鹽比吃的米還多的老人,金老決定細細掰碎了干係,再給自己的兵蛋子餵下去:「全球形勢不好,怪物頻出,有些只靠火器根本對付不了。而覺醒者能力超群,光憑『單殺怪物』這點,他們去哪兒都是座上賓。」
「把人往外推的做法完全不可取。」
「但就算是拉人,也得講究分寸。」金老蹙眉,表情有點苦大仇深,「腰彎得太低,就意味著把覺醒者捧高。他們站得太高,或許會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從而變了心性。」
「可腰挺得太直,就意味著把覺醒者看輕。他們處於低位,就會被人扣上『異端』的帽子。時間久了,被逼反是遲早的事。」
越是深入分析,營帳內的呼吸聲越小。漸漸地,眾人沉下心跟著金老的話思量,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大災大難來了,我們要的不是讓兩者對立,而是讓兩者互利互惠。官方最大的作用,不是把覺醒者收編成隊伍再控制好他們,而是平衡覺醒者和普通人之間的關係。」
「那麼……」葛大校問道,「該怎麼做?」
金老捧起水杯,抿了一口:「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地相處,讓他們覺得舒服。」金老本還有些想不通,可現在,他突然悟了紀斯的四字箴言,「如實上報『覺醒者』的事,如實公布『異能者』的存在。無需太詳細,只要打個預防針,讓他們知道有這麼一批人就好。」
「之後,給覺醒者最大的自由。」
「與其說『磨合期』適用於官方和覺醒者,倒不如說『磨合期』更適用於普通人和覺醒者。」
金老嘆道:「如何讓群眾對覺醒者的恐懼降到最低?那就讓他們接觸。如何接觸?在災難來臨時接觸。」
拯救與被拯救,是世界上最動人的關係。前者升華了覺醒者的思想境界,後者增進了普通人對覺醒者的理解和感恩。
如是,良性循環。
「讓群眾去適應覺醒者,讓覺醒者認定自己仍是『群眾』的一員,這就是兩廂平衡的最好辦法。」
話落,大帳內鴉雀無聲。
眾人終於明白「將軍」二字的分量了!真是集頭腦、心胸、前瞻性和決策性一個都不少!比起金老,他們還真是有的學!
葛大校鄭重欠身:「將軍,是我膚淺了。」
副將低頭道:「金老,是我莽撞了。」
「你們沒做錯。」金老讚賞道,「當兵的就該直來直往,敢質疑權威沒什麼不好。只是特殊時期特殊對待,還請各位原諒老爺子我下了個任性的決定。」
軍方會議讓外人參與,他確實是任性了。
但,這任性值得!
至少,軍方直到現在還搞不明白的事兒,覺醒者都能給他們掰扯得一清二楚。
……
同日上午九點,寧原山脈東側的營帳進入開會時間。只是這次會議除了眼熟的軍人和科研工作者,還多了紀斯和他的小隊。
驟然見到這麼多經常在官方報紙上出現的巨佬,小隊除了紀斯、司諾城和祁辛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點不自在。
尤其是坐輪椅的俞銘洋,他幾乎覺得自己的腿好全了,能站起來光速飛奔的那種,可姜啟寧的手死死摁住了他的肩膀!
俞銘洋的眼神瘋狂暗示:兄弟,推著我跑啊!咱倆普通人進來幹嘛?
姜啟寧全方位閃避暗示:臥槽好緊張,大場面太慌了!得抓點東西穩住……嗯,手下這個東西有點軟,握緊我的抱枕!
拉基小小聲打氣:「……烏拉。」慌得一批。
半隻烏拉進軍帳,中烏友誼共久長。
在眾人的注視下,紀斯像是見慣了大人物開會的場面似的,非但不慌,還習慣性走到主座左側的位置,自然落座。
在很久以前,他輔佐新帝登基後也坐在皇位左側的位置。
在漫長歲月里,他於輪迴隊伍中也習慣坐在隊長的左側。
以左為尊,是宰相的位置,是心臟的位置,也是紀斯給「引導者」這個身份的定位。他不會喧賓奪主,但也不會屈居人下。
落座時的選擇和表態,就是他對官方提的第一個條件——他要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