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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他笑道,「我開出了帝王綠,確實看不上別的玉了。你常說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我和他也是如此。」
「子嗣不重要,欲望不重要,名利也不重要。」
「當我睜開眼,第一眼看見身邊的人是他時,我就很滿足了。」司諾城泡起了茶,「你常聽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爺爺對奶奶,不正是這樣嗎?」
司老爺子別過頭:「你個小猢猻……」
「你們互相喜歡,所以在一起。我爸和我媽彼此真愛,所以結婚了。怎麼輪到我這裡,就變得不行,要為後代考量,要為家庭考量,卻從不說——讓我為自己考量?」
「我的考量就是,我想要他,也只要他。不管他是男是女,不論他是好是壞。」
「爺爺,拋開紀斯的皮囊你捫心自問,還有誰比他更適合我?我天性要強,什麼都要最好的!他也一樣。」
司老爺子不說話了。
司諾城起身調了老式的設備,把碟放在機子上。不多時,咿咿呀呀的唱腔響起,婉轉的調子將司老爺子的思緒拉回了很久以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老宅的戲班來了個小姑娘,把旦角唱得極好。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彌足深陷。可當時,所有人都告訴他「戲子無情」,要是敢娶,就是墮了名。
可他的選擇是什麼呢?
【我司復笙就這麼一輩子!就稀罕這麼一個人!不娶她,我難道還娶你們啊!】
【我名字帶個笙,她名字帶個簫,笙簫絕配,是天意!別把我當小孩子,我比你拎得清!】
司老爺子閉上眼,情緒翻滾。
說到底,隔代親。司諾城像極了當年的他,一樣倔強,一樣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他曾經力排眾議娶了喜歡的人,怕過流言蜚語嗎?怕過別人的眼光嗎?
沒有!
他只慶幸當初沒有放手,沒有錯過一生相伴的人。至於別人,他管他們愛說啥,嘴長在別人臉上,他還能捂不成?
他能做的,只是加倍地對愛人更好,氣死那群不看好他們的人!
司老爺子再睜眼時,唇角微勾:「……不愧是我孫子,也是個野的。」他靠在太師椅上,神色放鬆了,眉目只剩慈祥。
「罷了,請那一位進來吧。」
「到底是給咱們中洲大恩的人,不能怠慢了。」
司諾城嘴一抽:……剛才不讓進的人也是你吧?現在倒記起大恩大德了。
「嗯,我去找他。」
……
殊不知,紀斯與他的大堂姐就站在書房外頭,兩人看似一團和氣,實則已交鋒數回。
司逸歌:「大祭司,我這弟弟一顆心是撲在你身上了。你要是棄了他,那就是挖了他的心臟。」
紀斯:「誰還不是一顆心,他如此待我,我自然同樣回饋。」
「真的?」司逸歌挑眉,「我只知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怕就怕我家的孩子被拐走了,最後落得滿身落寞回來。我瞧著你,看不穿,讓我愁啊。」
她把玩著茶刀:「雖說我有些話可能是自不量力吧,但是——」
司逸歌笑道:「請不要辜負他,家裡就他一個人情味重。這弟弟要是被傷了,我做姐姐的真會不擇手段對付你。」
紀斯輕笑:「還望家姐安心。」
司逸歌:嘁!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六縷光
司逸歌把書房讓給了爺孫倆, 但沒說把書房外的走廊也讓給爺孫倆。門一關,頭一側,她本想聽個仔細, 誰知走廊上早站了個不速之客。
紀斯答應司諾城在外逛逛, 可書房外的走廊也算是「在外」吧。腳一挪, 步一跨, 他靠在牆邊聽個壁角, 誰知沒多久就出來一位大小姐。
對視三秒鐘, 微笑同一種。裡頭的爺孫辯論火熱,外頭的兩人也「相談甚歡」。
司逸歌:「久仰大名。」
紀斯:「實乃幸會。」
「不敢當,您可是中洲獨一無二的大祭司, 勞您紆尊降貴來司家老宅,是我們怠慢了。」司逸歌說話極客氣,卻也沒喊他入座、上熱茶、閒話家常。
說白了,這是隱晦的下馬威。
紀斯更客氣:「言重了, 有生之年能來一趟司家老宅, 是我之幸事。上門還兩手空空, 是我疏忽了。不知城城的家眷喜歡什麼,凡我有的, 定然相送。」
好傢夥!「城城」都給喊上了!
司逸歌的內心世界是火山爆發, 面上卻一團和氣:「大祭司有心了。只是司家雖無金山銀礦,但也有幾分薄產。秦篆唐畫宋印已有,倒是不缺東西了。」
「是嗎?」紀斯只好遺憾地說, 「看來『河洛書』、『八陣圖』、『東皇大印』是送不出手了。」
司逸歌:……
確認過說話的語氣, 是跟阿城一樣氣死人不償命的貨。所以這倆能走在一起, 全靠彼此不說人話嗎?
「不知司家缺不缺代步工具?」紀斯笑道。
「不必了。」司逸歌溫柔道, 「眼下這世道, 打打殺殺真不好。老宅五個車庫的限量和外包機場的飛機,許久不用都快生鏽了。饒是您送,怕也是用不上。」
「是嗎?」紀斯不禁嘆道,「確實是用不上……」
司逸歌勾唇,正想引出些「不必介懷,司家重人不重物」的大論來提升格調,卻不料紀斯的下一句話直接對她造成了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