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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擋下了所有的攻擊,姜啟寧的樂聲才堪堪響起。在斷斷續續的調子中,長廊里迴蕩著重音……天魔的攻擊明顯慢了下來,看來音域不是沒有作用。既然有作用,那一定有突破點。
拉基鑽在蟲堆里,拼命地扒天魔的弱點。可不知是對方藏得太好,還是它們天生沒有弱點,他居然什麼也沒找到。
越來越煩躁,越打越野性。漸漸地,他開始控不住性子了!
「吼——」他咆哮一聲,掀飛了一堆蛔蟲。利爪撞上合金牆,發出「哐」一聲巨響。吼聲、音域和撞擊聲混合在一起,在長廊內來回激盪。
也是在這時,拉基發現天魔的進攻速度更慢了一些。
更慢了一些……等等。
他硬生生拉回了自己的理智,看看天魔,再瞅瞅姜啟寧,最終將視線定格在金屬壁上。
長廊、回聲、重音……振動?
電光石火間,拉基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兒時陪媽媽看一檔烏拉的美聲大賽時,曾親眼見證一名女高音選手用聲音震碎了一隻高腳杯。
玻璃炸裂的慢鏡頭畫面本該模糊在記憶里,可不知為何,突然在這時清晰地、一遍遍循環在他的腦海中。
聲音!
對,聲音是最佳的利器!
20米的金屬長廊足以產生回聲和重音,姜啟寧的音域對天魔有影響,但綿軟的曲調構不成威脅。他們要嘶吼,要尖叫,要用回聲的波紋來震碎這批腌臢的東西。
頓時,拉基反身折回姜啟寧身邊,對他說道:「別吹了,現在,沖它們吼!最大聲!用最大聲!」
「那你咋辦?」姜啟寧反問,「我吼起來敵我不分,你……」
「我給你伴奏!」
「……」臥槽你腦子進蟲了嗎?
現實容不得他們多想,外域天魔的恢復力著實強悍,就這一小會兒的交流時間,它們已重整旗鼓,且分裂出來的數量越來越多。
當它們捲土重來,姜啟寧是真情實感地爆發了尖叫:「啊——」
金屬傳導聲音是最快的,這端剛發聲,那端已反彈,聲與聲對撞,音與音迴旋。充斥著能量的尖叫在長廊內震盪,引得空氣都跟著振動起來。
在一波接一波的振動中,蔓延在天花板上的蛔蟲噼里啪啦掉落,似乎是極為難受,竟是扭曲著蜷縮成一團。層層相接,拼成球的樣式,企圖同球形體對抗高頻振動。
姜啟寧的尖叫只能持續一時,拉基已重重地拍打起金屬牆。渾厚的音域振動連綿不絕,當姜啟寧爆發第二波咆哮時,拉基身影如電,利爪直接刺入了成型的球體中間!
也只有球體成型了,他才能確定它的核心弱點。
「抓到你了!」拉基冷聲道。
緊接著,他一爪捏爆了天魔的內核!
……
司諾城的手從人形體的胸腔內抽出來,掌心躺著一枚碎裂的核。它只有拇指的指甲蓋大小,碎裂之後就化成了灰,從指縫裡簌簌而下。
他甩掉胳膊上的死蟲,看著自己破爛的睡袍袖口,摁下通訊器:「紀斯,在嗎?」
另一端傳來慵懶的聲音,似乎很無聊:「嗯?」
「你的衣服是用什麼做的?」司諾城發出了靈魂疑問,「我一直以為你的衣服不會壞是因為開了氣場,現在想想卻不是。」
「想知道?」
「確實好奇。」
紀斯順著長廊往底層走,朝超感的源頭靠近:「我的衣袍鞋襪都以星光為絲,以精華為縷,以炁為基底,以卦為手法織成。它成型的那天……」他沉聲帶笑,似乎在回憶著什麼,「蒼穹的星輝抖落,宙宇的脈絡相映,極美。」
「你見過的,在葫蘆口。」紀斯提醒道。
在葫蘆口,他們遭遇第一隻大魔的那晚,紀斯的權杖離身以後,他褪去了本來的模樣,化作了白髮星袍的大祭司。
他只是站在那裡,就像是站在最高的占星台上。
他只是靜默回眸,都像是一眼穿透萬年的光陰。
威嚴又肅穆,聖潔又優雅,卻也劃下了人與神之間永遠無法越過的天塹。司諾城一直記得那種心情,它名為「不甘」。
「嗯,我記得。」司諾城喃喃道,「……很震撼。」
紀斯順著安全樓梯往下走,許是起了談興,他繼續道:「我身上的穿戴,每一樣都是聖器。倒不是聖器爛大街,只是它們比較適合壓制力量。」
壓制力量?
司諾城不禁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要是你盡全力一搏的話……」
「那地球沒了。」紀斯耿直道。
司諾城:……
紀斯走在底層的長廊上,一步步靠近藏屍庫的位置。越是接近,維度的壓力越是粘稠。繁衍是外域天魔的本能,而弱肉強食也是它們的本性。
在熊熊烈火中被關在一處,它們就會像養蠱一樣養出最強大的怪物。
司諾城道:「那麼這個世界上,存在讓你盡全力一搏的人嗎?」
「存在。」
這個答案,明顯出乎司諾城意料之外。他瞪大眼,差點被一隻天魔擊中鼻樑。險險避開再一擊命中天魔的核心,他急問:「誰啊?」
「我曾經的隊友們。」紀斯笑道,「也是一生的摯友。」
曾經的隊友……
恍惚間,司諾城想起了很久以前,紀斯在高鐵上對他說的話:【名為『輪迴』……輪迴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