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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感慨地低聲喃喃:「果然沒有選錯人。」
不過這話沈祁並沒有聽清,在他看來,頂著齊風殼子的江熙似乎有了一瞬間的了悟,他終於直視沈祁,眼裡全是笑意:「你信我,我不一定信你,你連我大腦都侵入不了,怎麼幫我治療疾病?」
信任?侵入大腦?
沈祁腦子快速轉動了起來,從開始到現在,包括江熙,似乎都在重複著一個理念,大腦里有另一個世界,而他,需要侵入他們的大腦嗎?
那,為什麼侵入大腦?是因為江熙在裡面嗎?
他也知道可能因為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江熙受到的牽制比他還多,但是總能暗示性的透露一些的,於是他試探道:「我是個稱職的醫生,你要相信我。不過。要是我侵入了你的大腦,可以得償所願嗎?」
齊風挑眉:「可,不過……」
沈祁剛放回肚子裡的心又提了起來,看小朋友認真的樣子,齊·江熙牌·風慢悠悠的補充道:「都是病人,沈醫生可不能因為喜歡我就厚此薄彼,我是個大度的病人。」
沈祁咬牙:「……放心,你肯定是最後治的!」
齊風眉眼彎彎:「沈醫生不去看看其他病人嗎?」
沈祁癱著臉翻看著手中的病例,目前被綁住的這個叫黃慶,是一個躁狂症患者,也就是說,他一犯病就有妄想,然後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朕,於是打算先下手為強。
剩下的病例還有兩個,一個是癲癇患者蕭山,還有一個是抑鬱症患者潘靜,兩人的病房恰好挨著,一個312一個313,就是不知道三樓的門牌號是散著的還是順著的。
他左右看了下,轉頭問齊風:「這黃慶,就留在這?」
齊風滿臉無所謂:「放著吧,過會兒就不發病了。」
沈祁點點頭,跨出病房門準備上三樓去。
三樓的擺設和二樓一樣,但卻有些細微的不同,三樓沒有窗戶,全部的光源都來自於護士台處的那盞幽靜的綠色大燈。越往裡走,燈光越暗,直到最後的房門,一絲光都沒有了,在這門上,一邊寫著312,另一邊寫著313,還是對門。
沈祁沒再猶豫,隨便打開了其中一扇房門。門內,是一個微微瑟縮的男生,應該是那個抑鬱症患者。他瘦削的脊背上穿著松松垮垮的病服,臉上死氣沉沉的,露出來的胳膊肘上還帶著一道又一道的陳年疤痕。
他目無焦距地看著門口,自言自語道:「為什麼還有人來看我?我多髒啊,別被我弄髒了才是。為什麼呢?」
沈祁冷靜開口,「潘靜?今天的藥吃了嗎?」
「吃藥?」他目光呆滯,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神經兮兮地笑了一下,「吃什麼藥?沒用的,我的存在就是一種污染,必須把我給毀掉,才能還世界清明!哈哈哈我,是必毀品!」
他眼神突然染上了亮色,歪著腦袋,明明不透光的黑暗裡,卻亮得驚人:「沈醫生?我知道的,你一直在希望我死,我死去了,你就得償所願了對吧?」
沈祁皺眉:「你先冷靜!」
身旁的齊風不著痕跡地往沈祁身前擋了擋,卻被沈祁反手揪到身後,他聲音冷淡,「老實呆好。」
齊風:「……」他有些錯愕,不過似乎想起了什麼,眨眨眼,乖乖地站在了沈祁身後,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潘靜眉眼沉沉,骨瘦如柴的手指在牆上扣出了一個淺淺的洞,發出難聽的剮蹭聲,可他的眼睛卻亮得驚人,還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沈祁看。
沈祁倒咽了口唾沫,他想,這位潘靜絕不可能是抑鬱症,瞧他那鋥亮的眼神,怕是甲亢還差不多!
媽的,一言不合就爆發的甲亢,對面還有個一句不滿就發飆的癲癇,他這個不能對病人動粗的醫生,真的要這麼憋屈下去?
說曹操,曹操就到,本來昨晚嚴嚴實實的門,卻在今早顯得破舊不堪一擊就碎。
「嘩啦——」
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位癲癇患者一下子就將病房門敲得七零八落,與此同時,甲亢患者也動了動手指,從枕頭底下抽出了兩把小刀,一場追逐似乎就要開始。
不知為何,沈祁看著這個場景沒有任何的恐慌,他甚至還能抽出腦子去想,為什麼,這家奇葩的醫院,還會給精神病病人送武器?還是分分鐘捶死人的那種!
*
本來需要費些勁的沈祁並沒有出手的機會,因為他身邊還有一個披著病人殼子的江熙。同樣的,借著利落的身手,江熙二話不說的就給他把人給綁了。
他拍拍手上的灰,有些忽暗忽明的燈光照在他溫潤如玉的臉上。他看著沈祁,笑著眨眼:「不謝謝我?」
沈祁歪了歪腦袋,也給他露了個職業微笑:「幹得漂亮?」
江熙看著沈祁柔和的眉眼,不知為何,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這次的畫卷沈祁是帶著自己的樣子進入的,在昏暗綠光下的他並不顯得恐怖,微笑著的臉蛋反到顯得像個矜貴的貴公子。他琥珀色的眸子中總是帶著認真,一言不發的看著你,仿佛就把你當成了自己的整個世界。
江熙突然有些口乾舌燥,不知道怎麼了,明明……他只是在享受養崽的快樂啊?為什麼,崽崽突然變得好A好軟,也突然,讓他的感情變了質?
他有些慌亂。活了這麼多年,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哪怕是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更加荒淫無道的事他都屢見不鮮,只是自己不屑為伍罷了。難不成自己堅持多年的信念,就這麼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