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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還有一個倖存者?

    新年了,鄴無淵果然沒回來。

    府中灑掃一新,一大早,阮泱泱也去祭了祖。

    照常的張羅著,各個該賞的銀錢全部下發,可以回家的下人也都回家探親了。如同往年似得,這個新年安然而清爽。

    裹著披風,阮泱泱站在開陽閣的院子裡,看著徐徐飄落的清雪,在這一天落雪,倒也稀奇。

    呼吸之間飄散的白霧從眼前而過,阮泱泱看著看著,就輕輕地吐氣,白霧更多了。

    「夫人,進屋吧,下雪了,冷。」她站了好一會兒了,小棠和小梨也跟著站著,倆人穿著新衣,領口毛茸茸的新坎肩,襯托的那兩個小臉蛋兒也珠圓玉潤的。

    「叫尚青再去呂長山的商行跑一趟,景安距離盛都一天路程,即便趕不回來,也必然會派人回來傳信兒的。」自從他們倆去了景安,就沒再派人傳信兒回來,她不太放心。

    這若是鄴無淵,她是不會這麼擔心的,因為他身經百戰,自身功夫又特別好。

    可呂長山和馬長岐……他們倆那就真是手無縛雞之力了。真要暗算他們倆,她都能成功,更何況旁人。

    「是。」小棠快步的跑出去,麻利的很。  

    小梨站在旁邊兒歪頭看著阮泱泱,「夫人,你也別太擔心了。呂公子,到底是經商那麼多年,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身邊還僱傭了不少打手,功夫也不錯,他不會有事的。」說起來,她們與呂長山那亦是有著不同尋常的交情,哪能不擔心他呀。

    「只是元息出現在景安太過蹊蹺,我琢磨著,他故意而為之,像是在吸引什麼。」所以,呂長山和馬長岐去了,她才會覺得不安心。

    小梨聽不懂,小臉兒也略有迷茫之色,「咱們現在都知道他是什麼人了,哪還會像以前似得真把他當成出家人。不如,咱們就報官,將軍不在,可咱大衛兵馬那麼多,把他抓了。」

    「他敢來,就不怕有人抓他。再說,他本來就是和尚啊,和尚的身份又不是假的。」阮泱泱微微搖頭,那麼簡單就好了。

    尚青去呂長山的商行跑了一趟,並沒有人回來傳信兒。

    由此,可不就更叫阮泱泱擔憂了。

    隨著天色逐漸的變暗,城中也陸續的開始有燃放煙花和炮竹的,響的呀,關在臥室里都聽得到。

    晚膳都準備好了,她獨自一人,一大桌,無比豐盛。

    坐在椅子上,阮泱泱看著那一桌飯菜,單手撐著頭,沒心情動筷。  

    有點兒什麼事兒,她就好像是沒想通,正是因為想不通,才會抓心撓肝的煩躁。

    小棠和小梨菜都布好了,也不見她動筷,兩個小丫頭都盯著她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開解她。

    驀地,外面有親衛的聲音傳來,這邊小棠也迅速的放下玉箸,快步跑了出去。

    阮泱泱的眼睛也隨著落在了門口,小棠出去,聽得到有嘀嘀咕咕說話聲。

    很快的,小丫頭回來了,面色卻是不太好,「夫人,剛剛府外有個和尚,他說是來傳話的。說是呂公子和馬公子在他主家那裡做客,請夫人過去一敘。」

    聞言,阮泱泱倒是終於鬆了口氣,總算知道呂長山和馬長岐的消息了。

    「在哪兒?」一敘?是元息,他要見她。

    為何?

    「城外。親衛不同意,並且,這就要出城去抓人。」鄴無淵留下了二十幾個親衛在府中,專門保護阮泱泱的。這事兒透著邪門,他們怎麼可能讓她出去?

    「叫他們別慌,他敢來,就不怕他們去抓。呂長山和馬長岐在他手裡,他就是要做籌碼來見我。見我,什麼事呢?我猜不到。去告訴他們,整隊,隨我出城。」想了想,她起身,決定出城。  

    親衛自是不同意,他們可真害怕阮泱泱出個什麼意外。可是,她要出去,又不能把她給捆起來阻攔。

    沒辦法,整隊,隨同她一同離開了府邸。

    今天新年,城裡是真熱鬧,這一路的煙花炮仗,所幸駕車的馬兒訓練有素,沒有被嚇著,一路平穩的朝著城門而去。

    之前那個來傳信的和尚被親衛給逮了,他淡定自若的很,被繩子捆著,也是不見慌亂。

    這個時辰,城門還未關閉,將軍府的人出城,亮出牌子即可。

    城外,就真的黑了,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騎馬的親衛手持火把,在官道上照亮了一片路,在移動著,天地黑暗之中,似乎唯他們存活。

    很快的,在官道與土路的交界處,看到了另一個隊伍,舉著火把,微微光亮,兩側密林中不少積雪。

    道路邊緣的積雪猶在,馬兒踩踏,發出吱吱嘎嘎的脆響。

    相距四五米時,隊伍停了下來。對面,僅僅一輛馬車,外面站著的,都是裹著大氅的和尚。

    只舉著兩根火把,隨著冷風,呼啦啦的作響。

    這邊馬車也停了,親衛嚴陣以待,面對這這些和尚,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握緊了身上的兵器,親衛握著韁繩,一點點的挪動位置,試圖將躲在這土路上的禿驢們都給圍住。

    不過,他們站的位置妙,後面的土路寬敞程度和官道差不多,可兩側的山林茂密啊,道路又彎彎曲曲的,若逃跑十分便利。

    馬車停了,坐在車內的阮泱泱也緩緩的長舒口氣,身上披著較為厚重的狐裘披風,暖和的不得了。

    把兜帽拿起蓋在了頭上,起身,走出馬車。

    火光下,她站在車轅上,清楚的看到了對面的人馬,那些和尚,都是元息手底下的。

    雖叫不上名字,可她都認識,並且還不陌生呢。

    「高僧,我那兩個人呢?」根本就不見呂長山和馬長岐的影子。

    「姓馬的施主在這兒。」對面那樸素的馬車裡,元息的聲音傳來,那就是梵音,真好聽。

    他用這聲音誦經,能迷死一大票人。

    「另一個呢?」微微皺眉,這死禿驢,抓了兩個人,還打算分開利用了。

    對面馬車裡的人沒再回答,只是下一刻車門被打開,馬長岐出來了。

    他似乎一直被扼住了,剛剛得了解脫,他頭髮絲兒都不自在。  

    從馬車裡出來,雙腿沒勁兒,簡直就是爬過來的。

    一個親衛下馬,把他拎起來,帶到了阮泱泱這邊,協助他上了馬車。

    站在車轅上看著他,阮泱泱微微搖頭,「呂長山呢?」

    「沒在這兒。」馬長岐也臉色不佳,這回是丟人丟大了,沒法提,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想了。

    「趕緊進去。」在他大腿上踢了一腳,阮泱泱無言以對,隨後翻身從車轅上跳了下來。

    往那邊走,親衛也陸續的下馬緊跟著,他們提心弔膽,可阮泱泱瞧著,是壓根一點兒都不害怕。

    被披風裹著,踩著暖和的羊皮小靴子,火光之下,她的嬌俏當真是無法複製。

    只不過,她是根本不知此事,反而顯得有些煩躁。

    「元息,你還人只還一個是什麼意思?今日引我來,到底所為何事,有話就快說。如何才能將呂長山送回來,你有要求儘管提。不過,我想了想,你缺什麼呀?想要江山,那還不是唾手可得。」他是內心荒,和魏小墨完全是兩回事。

    看魏小墨是個妖精,行事怪異,可他有很多法子消遣,填補自己內心的荒。

    元息就不一樣了,他看起來有多神聖不可攀,內心裡就有多荒涼。  

    馬車門被打開,一襲青色也走了出來。

    他披著青色的厚重大氅,兜帽扣在頭上,長身玉立,卻又足夠神秘,帶著一抹香氣。

    從馬車上下來,前方的和尚也退避開了些,他走過來,與阮泱泱不過一步之距。

    兜帽雖大,可並不阻礙視線,能看得到對方的臉。

    瞧著元息,真是可嘆老天造人之神[新筆趣閣 www.xsbiquge.vip]奇,如此祥和神聖,凡人萬萬長不出他五官里的任一一處。

    可偏偏的,他都有,多氣人。

    「單獨說話。」元息看著她,淡淡道,隨後便朝著路邊走去了。

    阮泱泱真不知他要說啥,不過也沒拒絕,朝著親衛揮揮手,她也走了過去。

    路邊,僅有火把的點點光亮,烏漆墨黑的,腳底下都是雪。

    羊皮靴子踩在上頭吱嘎吱嘎的,這聲音倒是好聽極了。

    並肩而立,兩人同看著無盡黑夜。  

    「我想,高僧總不是無聊的,就是為了看看我吧?」他行事,讓人十分猜不透。她都有點兒迷惑了,為啥呀?

    「你可知,你那夫君潛入了大梁?」元息說道。

    聽他說話,還是不得不嘆一句,真好聽。

    「我家將軍行事自有道理,去了你們大梁那一畝三分地,必然是有要事。他若收斂,你們大梁人能多活幾日。他若發威,指不定得死多少呢。高僧若愛民,還不趕緊回去救人去,跑到這裡來告訴我,沒什麼用。」阮泱泱輕鬆的回話,她對鄴無淵的信任,那可真不是一星半點兒。

    似乎覺得她所言很好笑,元息也真的笑了。他轉過臉來,兜帽之下,他的臉也大部分處於暗處,「緣何就不是我好心呢?」

    「鬼才信。」好心?他應當沒有這個東西。看似寧靜祥和,慈悲為懷,實則……

    元息還真在笑,「聽說,你夫君手底下的人追著一個姑娘進了大梁,也不知怎的,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你那夫君,正是得知了此秘密,才會不惜冒險潛入大梁。」

    他還說,阮泱泱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高僧,你到底想說什麼?其實,我時至今日,還是沒有想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若想奪墨府,之前動手,是最好的時機,可你也沒動啊。想針對你們大梁那傀儡皇帝?又何須繞那麼大個彎子,還利用了我大衛的間。你的行為沒有邏輯,我分析不出你到底想做什麼。我與高僧,應當也不算陌生人,好歹那五日日夜在一起。可,現如今想想,一無所知。」她搞不明白了,今日一見他,更迷惑了。  

    元息依舊看著她,看她說完,他淡淡道:「原來你清楚的記起了那五日的事。」

    「是啊,記得清楚呢。估摸著,那也是高僧頭一回生那麼大的氣吧,被輕薄了,按理說,道行也被毀了一半了。」她不乏有故意激怒他的嫌疑。

    只不過,這會兒元息還真沒生氣,他依舊看著她,寧靜而淡泊,「你夫君得到的秘密,很蹊蹺。一個原本早就在戰爭中被屠殺的孩子,沒有死。並且,不知如何,居然混進了大梁內丞府。」

    他這話,說的可就有些讓人聽不懂了,阮泱泱抬手把兜帽拿了下去,轉過身面對他,眉頭也皺了起來,「元息,這又是你設的套?我勸你,莫要太卑鄙。」說著,她朝他邁近一步,她的狐裘披風和他身上的大氅貼在了一起。

    微微垂眸看著她,元息依然滿目的寧靜祥和,「聽說,那個原本已死卻沒有死的孩子姓阮。」

    這種事兒,阮泱泱必然是不會信的,姓阮?他這話就有暗示。暗示她,他所說的那個人,與她有關係。

    可阮家,有什麼孩子?當年死於戰亂中時,僅剩的一個孩子,就是她了!

    驀地,她腦子裡一閃,不對,阮家還真有個別的孩子,阮正的兒子,也就是她的侄兒。  

    可是,都死了呀。

    回香城去墓地祭奠時,那孩子的墳墓也在啊,當初被殮,不知是誰,但應當是老將軍手底下的人。

    他們應該認得阮正的孩子的,豈會殮錯屍骨?所以,不可信。

    回想一下墳墓前的立碑,那孩子比她年幼兩歲,當年東夷大軍屠殺時,他正是個小孩子呢。

    「真真假假,你夫君想必會探明。只不過,大梁內丞府在之前的皇帝與墨府爭端中占了不少便宜,如今愈發勢大,他們潛入大梁,也變得格外兇險。」元息繼續輕聲說道,他就像個什麼轉播的機器似得,把她不知道的都告訴了她。

    阮泱泱自然無法全然的信他,可,他若說謊,那還不是早晚會被拆穿?

    再說,縱觀與他所處,他不想說的便閉口不言,能說出口的,倒也沒有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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