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二:七日(七)
月黑風高,難得的今晚沒下雨,荒草茂林,好一派逃跑藏身之地。
走出來,步伐可謂蹣跚,其實她還是沒有什麼力氣,這種逃跑,也稱不上逃跑。
剛剛走進了黑暗之中,要邁入荒草的掩映之中了,身後就傳來了和尚呵斥的聲音。
與此同時,前方也有了人聲,前後夾擊,今日註定逃不走了。
不過,興許也真的因為早就做了心理建設,沒成功,她也沒如何。
只是站在了那兒,等著是前頭的人先到,還是後面的人先到。
前後是一同到的,前面的人是從山下回來的,就是墨楠奚那一伙人。
後面的和尚到了之後便把她給扣住了,她順勢踉蹌,雙腿無力,直往下墜。
「這又怎麼了?」墨楠奚走出來,看著眼前這情況,一笑。
當然了,笑的絕對不存善意,在她看來,魏小墨的這個玩物,很不老實。
並且,一個玩物,似乎有了超乎玩物的意義,這就不能留了。
倒是那幾個和尚沒理會墨楠奚,扣著阮泱泱,又把她帶回了土地廟裡。
元息已經平復了,但瞧見了他,不由就想起他剛剛那掙扎又反感的樣子,極其狼狽,實在是叫人發笑。
阮泱泱亦是彎起了眉眼,逃跑被抓回,就好像不是她的經歷。
被按著坐在了一旁,阮泱泱身體向後,實在是沒力氣了。
墨楠奚的人陸續的進來了,他們占據了土地廟的另一側,人多勢眾的,燃起更大的篝火,架起鐵鍋,開始做飯了。
看樣子,他們短時間內,是不打算離開這兒了。由此可見,外面的情況應該很難,十分不利於他們逃走。
墨楠奚就坐在火堆旁,驀一時看著這邊,那眼神兒不陰不陽的。
她不陰不陽的眼神兒針對的是阮泱泱,阮泱泱自己也清楚,感覺靈敏的人,一向對威脅,都格外的敏感。
他們那邊做好了飯,別說,還挺精緻的呢,煮的面。
而且,不止做了他們自己吃的,還照顧了這邊的人。
吃飯的事兒,這些和尚倒是不客氣了,接過,之後試了下是否安全,就開吃。
阮泱泱也得著一碗,慢慢的吃,她邊慢慢的看著元息,就故意用那種特別下流猥瑣的眼神兒。
被她看的,元息都吃不下的,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她這下流的眼神兒,和以前遇到的那些都不一樣,殺傷力特別大,想忽視都不行。
眼神兒騷擾,一直持續到她累了,閉眼睛睡覺了,才停止。
不過,她就那麼倚著睡覺,身體偏向元息,十足占便宜的樣子。
若論耍無賴,她的確是夠登峰造極,真正的地痞流氓都比不過她。她這種下流和猥瑣,潤物細無聲。
那邊,墨楠奚在與自己身邊那兩個年歲稍大的男人低聲說著什麼,聲音很小,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不過,真有心聽的話,有功夫的人耳力好,也未必聽不到,。
元息睜開眼睛看了過去,那邊墨楠奚有所察覺,也轉眼看了過來。
她的坐姿是隨意的,明明看著像個紙片兒似得,可是那姿勢卻是極其囂張,但又不違和。
「你別無選擇,我不殺她,你想玩兒,就留給你。他的玩物,必然是有趣的,你想看看到底有什麼不同,我理解。只不過,你應當明白,只是玩兒而已。」墨楠奚盯著元息,她這警告,極具私心。
元息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以對,收回視線,看了一眼睡著了還挨著他的阮泱泱,眸色亦逐漸變深。
翌日,阮泱泱醒來,今日感覺不太好,醒來之後眼皮就在跳。
更要緊的是,這醒來就看到了墨楠奚,就有了那麼一種更不祥的預感了。
這紙片人對她沒什麼好意,那眼神兒就充滿了殺意,可是又不能動手,所以她就會想別的餿主意。
這種餿主意,還不如直接殺了她來得痛快的。
元息被她那一刀傷的真挺重的,昨天被她強行那啥,癒合了些的傷口又掙開了。今日換藥,阮泱泱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炎了。
這新的一天,墨楠奚的人還是出出進進的,看起來是挺忙碌的,情況不妙。
阮泱泱出去方便,沒人阻攔,倒是所有人盯著她那眼神兒十分不善,好似她若敢逃跑,腿就會被敲斷。
天氣尚好,藍天白雲,相互交織,叫下面的人看了,心裡頭都舒坦了。
阮泱泱之前就想著,金陵那兒地域特殊,和湘南大不一樣。那煙霞山能建成道觀,又有得道聖地之稱,必然是極為特殊。
如這種青天白雲的,可能在煙霞山都屬下層了。
她就想著,一定得去煙霞山看看才滿足,那些記在腦子裡的煉丹古方,不試試豈不可惜。
當時制香,她都能制的極其像樣,柯醉玥拿去做實驗都成功了,煉丹肯定必不在話下。
仰頭看著天,也不知她那便宜大侄兒在幹嘛。
在馬長岐那園子裡發生的事兒,如今都成了美好的回憶。而且,昨天強行的親wen了元息,有了對比之後她才發覺,還是鄴無淵qin起來比較舒服。
而且,她現在也發現,但凡想起鄴無淵,她的情緒都跟著平復了些。
不知不覺得,他都成了精神支柱了。
驀地,一眼瞧見墨楠奚的人從山上回來,這幫人捉了山雞野兔回來,她一眼看到那還活著在掙扎的山雞,可把她給嚇壞了。
這幾天從未有過這樣的力氣,她轉身就跑回了土地廟裡,直接衝到了元息身邊,蹲下,躲在他身後。
她忽然間這樣,元息也不得不睜開眼睛,昨天被她『攻擊』了,今日不免幾分疑慮。不過,她只是躲到了他身後,抓著他衣服,瑟瑟縮縮的,像是嚇壞了。
「怎麼了?」墨楠奚要做什麼他知道,但也不見得會做的讓她看出端倪來。
「雞,我害怕。」她抓著他衣服一邊推他,叫他別動,當好擋箭牌。
元息看過去,也瞧見了那些人抓著山雞野兔什麼的回來,還活著,她是怕山雞。
「有什麼可怕的?」元息這倒是不懂了,什麼事兒都敢做,怕一隻雞作甚。
「你不懂什麼叫做禽類恐懼症,但凡長著羽毛的尖嘴禽類,都非常可怕。」阮泱泱抓緊他衣服,他無法感同身受,也並不稀奇。只不過,他不理解就不理解,做好擋箭牌就是了。
這種奇怪的害怕點,元息從未見過。會有人怕雞,吃了魚肉還會醉,多奇怪。
所有稀奇古怪前所未見的東西,都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自然是凝結出了一個奇來,更是叫人想探究。
那些個人,抓回來山雞也不處理了,只是綁住了腿,全部拴在了一處,顯然是等到了開飯的時辰再處理。
山雞被抓,可不不滿,一個勁兒的叫喚。
不看它們,這叫聲都把阮泱泱嚇得夠嗆,更是躲在元息身後不敢出去。
她就一直那麼縮著,特別的有毅力。
直至過了晌午,那邊外出的人回來,值守的人又出去,才開始要做飯。
山雞和野兔被拎出去了,聽著那山雞一路嘶叫,阮泱泱緊緊地抓著元息後背的衣服,腦袋抵在他身上,手指指節都白了。
直至那嘶叫聲沒了,被宰了,阮泱泱才放鬆下來。
從元息身後出來,之後坐下,她汗都出來了。
沒人能理解,害怕雞的人看到雞時的那種渾身的毛都炸起來的感覺。
元息看了她一眼,之後緩緩的搖頭,這是頭一回看到她害怕,從骨子裡發出來的害怕。
那些人又開始做飯了,各有各的工作,做的那是相當仔細。
倒是又新埋起來一口鍋,做了極好的清洗工作,火燃燒起來,開始在煮水了。
看來對生活真是有極高的要求,在這種時候,吃的都要如此精細。
那個穿著黑袍留著黑須的中年男人坐在了篝火旁,他身邊擺了一溜的菜,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洗的乾乾淨淨還帶著水珠。
如此環境,還這麼講究,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阮泱泱自是瞧見了,看到時便心生奇怪,心底里升騰起一股防禦來,直覺不是好事。
元息被扶著起身,緩緩的走出土地廟,他被扎了之後,好像變成了貔貅似得。這回,應當是去方便的。
他手底下的和尚忠心耿耿,扶著他的,圍著他的。
上個廁所,一群人簇擁著。
阮泱泱看著他們走出去了,自是無法跟隨。只不過,他們出去了,她莫名的又生出一股不安來,因為此時這裡都是完完全全的敵人了。
「姑娘,吃麵麼?」驀地,那個黑須男人開口,他眼睛很深邃,不過聲音挺好聽。符合年紀的磁性,又十分沉穩。
顯然是在跟她說話,阮泱泱看過去,眸子動了動。她可不會因為他沒惡意而放下心,反而,更為警惕了。
但,警惕歸警惕,她也沒拒絕,若是給她下毒這種下三濫的話……那她也無話可說,他們就是這麼low。
走過去,隔著大鍋坐在了木墩子上,看了看那已經翻花的水,水開了,可以煮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