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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大婚

    婚期還剩三天。

    宮中的人把婚服送來了。

    關於鄴無淵娶妻,婚服的定製,早在老夫人在世時,她就和阮泱泱閒談時說過。

    老夫人對此是有暢想的,畢竟自己就那一個兒子,必然是想一切都用最好的。

    當時,還特意早早就定下了幾家在盛都都極其有名的老匠人,盛都中但凡名門世家,想要定製這些都得提前一年甚至兩年預約。

    符合門第身份,最為豪華隆重的,老夫人都提前做了打算。

    不過,她大概是真沒想到,她兒子真結婚了,這婚服居然是宮中定製。

    這嫁衣被掛了起來,一層又一層,小棠和小梨忙活的一身汗。

    阮泱泱坐在軟榻上看著,根據她所了解的大衛的品階制式,這樣的嫁衣,應當與親王王妃的品階相差無幾了。

    最最正宗的青色大袖拖地長衫,內里正紅及踝的長裙,沉重的頭冠。還有裡面一層又一層,各有名頭的紅色裡衣襯裙,兩個丫頭一件一件的先展開,給阮泱泱看,之後又按照原來的摺疊方式又放回了托盤裡。

    這個天氣雖說並沒有夏日那麼熱了,可是這樣一層又一層的,連兩個小丫頭都覺得會非常熱。  

    因為,她們倆知道阮泱泱最畏熱了。

    不過,阮泱泱這會兒想的卻根本就不是熱不熱的問題。她微微皺眉看著那一堆裡衣襯裙,她就想啊,這脫的時候得多費勁。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準備的,當然了,可以說是計劃吧。

    畢竟,她本就有那麼點兒護短在,不想叫鄴無淵有失顏面。尤其是,他的下屬都回來了,各個人精似得,也都明白這婚禮背後的事兒。

    不止他們,到時這盛都中有頭有臉的人,甚至說不準項蠡也會來。所以,必然一切都得順順利利,包括婚禮的最後一步,洞房花燭。

    她自認對自己的心理建設還是很成功的,每一步,她都有計劃。

    只是這嫁衣,有些脫離她的計劃,太多層了!

    她的計劃是自己脫自己的衣服,扒開,最簡單最快。

    這麼多層,讓她怎麼扒?

    一隻手抬起,托著下巴,食指也貼在了嘴唇上,開始咬指甲。

    「小姐,其實我們覺得也不用愁,那天我們倆會一直在小姐身邊,我們可以在衣袖裡藏著摺扇。沒人瞧見的時候,我們就給小姐扇風,肯定不會讓你熱著的。」就以為她是擔心會熱,小棠腦子轉的很快的想解決之法。  

    「若是小姐擔心會流汗,會花了妝,那我們倆就在袖子裡藏著胭脂水粉。」小梨也說,就是想叫阮泱泱放下心來,別那麼焦慮。這婚禮前一天,她這指甲還得染色呢,都被咬成什麼樣兒了。

    「嗯,你們倆想的很周到,好。」阮泱泱把手拿走,坐直了身體,一邊輕聲道。

    「那小姐怎麼還憂心忡忡的?」她回答說好,可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沒什麼,這兩天想的事兒太多了,有點累。把那些酒都拿來,再拿幾條絲絹來。」深吸口氣,她覺得那衣服的事兒,就先不想了。

    到時穿上,再想怎麼扯開的事兒吧。

    兩個丫頭把那些酒壺都搬了過來,一一的擺放在軟榻前的矮几上。

    顏色各異,都是瘦高形的,其實裡面也沒裝多少酒。

    絲絹也拿過來一沓,整齊的疊放在旁邊。兩個丫頭都不知阮泱泱要幹嘛,這想品酒,她之前是用聞的,也不知這回用什麼法子。

    嗯,這回,阮泱泱可不用聞的了,她是想試試自己會不會對這些酒過敏。

    這婚禮在三日後,她哪兒敢真喝啊,這若是過敏再腫成個豬頭或是滿身紅點兒大包的,她到時可真大名遠揚了。  

    所以,她決定用其他的法子試,會不會準確暫時未知,但也算一法子。

    分別挽起兩隻衣袖,那之前寫在手臂上的『誓言』還沒徹底洗掉呢,之前小棠和小梨伺候她沐浴時看到了,倆人偷偷笑了許久。

    這會兒又瞧見了,還是覺得好笑。

    沒理會她們倆,她拿著兩個絲絹分別沾了兩樣酒,還沾了不少,濕濕的。

    之後,把絲絹直接放在肘彎處,就那麼敷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進行什麼護膚大事業。

    實際上,之前她腦子稀里糊塗,做過不少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兒。所以此時比較起來,她這樣也就不算什麼了。

    這種方法,最開始只是抱著可能會有效的希望,沒想到還真有效果。

    一刻鐘之後,左臂肘彎開始有些發癢,待得把絲絹拿下來,肘彎的皮膚有一個一個米粒大小的小紅點兒。

    這酒是果酒,味兒特別好,不只是有果子的味兒,還有某種花香味兒。

    幸虧是沒喝,阮泱泱第一時間就差不多知道了,大概是這果酒發酵時添了某種可食用的花。未必是為了口感,而是為了香味兒。

    會對某種花過敏,也並非是什麼讓人意外之事。  

    這種酒,敗下陣去,不能用了。

    又換了另外一種,這回把絲絹敷在了手腕處,細皮嫩肉,可不就是試敏的最好之處。

    她就像做什麼科研似得,獨自的坐在那兒,一個下午沒有挪過位置。七八壺酒,有一半都讓她手腕肘彎發紅髮癢,甚至有一種皮膚都有些刺痛了。

    剩下的幾壺酒她好好的聞了聞,最後選定了一壺,還是果酒。

    這果酒不同於其他的那麼香,甜味兒也不是很濃,還是有些度數的。

    選定了,就把酒壺叫小棠送到尚青那兒,再去採購幾瓶來,她這也算是做打『長久戰』的準備了。

    婚期還余兩日,將軍府那邊的喜堂都已布置完畢。宮中特意派來了人協助,那布置的必然是相當喜氣,高大上。

    阮泱泱沒去看過,小棠和小梨去了,她們去的時候還碰到了黃姨。

    黃姨估計也是為了回去說給老夫人聽的,鄴無淵終於成婚了,老夫人在天之靈得知,一定會欣慰的。

    阮泱泱理解,這若與鄴無淵成親的是別人,她也會在成婚前幾日『激動』的去向老夫人報備的。只是這會兒,她真覺得沒啥臉面。  

    玉衡閣,阮泱泱正在進行婚禮前的『自我改造』項目,從昨天開始她就沒見著鄴無淵,估摸著他也在進行與她差不多的項目呢。

    真是把她從頭到腳都給重新折騰了一遍,連腳趾甲都染色了,皮膚白,那染成了湘妃色的腳趾甲,襯得小腳更為細白。乍一看,阮泱泱就覺著她這腳特像紅櫻糰子。

    也不能說這顏色不好看,她不太喜歡罷了,粉粉紅紅,小女孩兒的偏愛,她這心理年齡畢竟很大。若按心理年齡來算,鄴無淵當她大侄兒,不委屈的。

    本來還有某種熏蒸,弄完會讓全身香噴噴,就像醃肉似得,純粹醃入味。

    她聞了一下那精油的味兒,不確定鄴無淵會不會被熏著,但她已經被熏著了。這玩意兒,興許會讓她過敏,所以就拒絕了。

    不過,到頭來其實還沒躲過,身體不能熏,頭髮能熏啊。她覺著跟被兩個小丫頭綁架了似得,愣是折騰了頭髮好一陣兒,最後真是弄得十里飄香。

    這便是未婚夫妻同在一個府邸的好處了,準備項目雙方同時進行,兩方的人還能互相溝通著,進度基本上都是一樣的。

    準備工作完成,這婚期之日便也到了,宮中派來的有經驗的嬤嬤,親自來為阮泱泱梳妝。  

    她沒有娘家,倒是項蠡這帝王給安排妥帖了,也著實是有些驚人吧。

    說他壞,但人家也壞的有始有終的,對他無話可說,不服氣不行。

    大禮時辰在傍晚,可是從一大早開始,這將軍府就熱鬧起來了。

    將軍成婚,與尋常士子那是不一樣的,這觀禮之中的親近之人大都是武將,那喧鬧的方式就和別的大相逕庭。

    白日就已有宴席,熱鬧的,玉衡閣這邊都聽得到動靜。

    原本在盛都十分盛行的文縐縐的玩樂,到了這將軍府就變了樣兒,無不有些粗魯,可是又粗魯的相當過癮。

    小棠從外面跑過來,說是那邊在玩兒投壺呢,這投壺的懲罰可不是喝相對應的箭數的小杯酒,那可是要成壇灌的。灌不進去,旁邊自有人幫忙,還沒到觀禮時辰呢,就有好幾個被灌醉抬走的了。

    玩兒的那個熱鬧,連一些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大臣都在跟著喝彩。

    宮中的嬤嬤正在給阮泱泱梳發,倒也是不急不忙。

    這挽發啊,相當複雜,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沒上妝,這臉倒是也說得過去。

    她覺著,主要是白,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白遮百丑嘛。  

    小棠在她旁邊說完,她也只是淡淡的微笑著算是回應了,這宮中的嬤嬤各個謹慎有加,繃著臉,一瞧就是極為重視規矩。

    所以,她必然是要端著的。

    花了好長時間,這頭髮算是挽好了,儘管還沒墜朱釵,也沒戴頭冠,可也窺得出這髮型的複雜華麗來。

    「今兒請的堂會戲剛剛到了,小姐那時跟著老夫人聽過幾次,後來也不見小姐再聽。剛剛尚青還過來詢問,說小姐若是有想聽的戲就知會一聲,趁著白日裡客人都在玩樂,就叫那邊先開唱。」小梨站在阮泱泱旁邊,這會兒要更衣了,嬤嬤在準備,她小聲的說道。

    「沒有想聽的。把酒準備好,一會兒去了開陽閣,記得拿過去。」這事兒她可記得死死地,重要的一趴!

    「小姐放心吧,沒忘。」小梨立即點頭,這事兒前兩天阮泱泱就安排了,怎麼可能忘了。

    這時,幾個嬤嬤托著衣服過來了。

    是那一層一層的裡衣和襯裙,極好的料子,順滑如水。

    配合著起身,把自己原本身上的衣服脫下去,嬤嬤開始給她更衣。

    不愧是宮中出來的,專業的,這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穿,都是貼身的,勒的這個緊。  

    鬼知道是不是她們在宮中伺候的都這樣,在給穿衣服的同時,還不忘調整她的xiong。

    真的,她之前都不覺得自己這般洶湧,忽然的發現新大陸了。

    再說,這盛都民間可真的從未聽說過女子穿衣打扮要獨獨襯托此處的,想來這就是宮中娘娘們不成文的規則了。

    在把最後一層襯裙圍上之後,還有一截繡著鴛鴦交頸的腰封,真真是狠狠地把她的腰給勒住了,她一時間都有些上不來氣了。

    她覺著自己眼下應該特別像古歐洲的婦女,纏腰纏的都畸形了。不過,倒是真襯托的xiong更大了,說是波濤洶湧也不為過。

    輕輕地吸氣,很想跟那幾個嬤嬤八卦一下,是不是宮裡的娘娘都這麼狠的對待自己,只為便宜項蠡的爪子。

    前期工作也算是差不多完成了一半,本以為可以稍稍休息休息,哪知這嬤嬤開始給她上課了。

    不過也是,阮泱泱算是孤女,沒有娘家,這原本女子出嫁前,娘家該請人教授的,她都沒有。於是乎,今日的嬤嬤承擔了此重任,趕在大禮之前幾個時辰,開始給阮泱泱『加急補課』。

    小棠和小梨這倆被趕出去了,臥室門一關,嬤嬤開始秘密教授。  

    這教授,是真真的盡職盡責,估摸著宮中的娘娘們就是如此伺候皇上的。

    阮泱泱力持鎮定,憑藉她如此心理素質,越對待陌生人臉皮越厚的人,都有點兒聽不下去了,想啐兩口。

    憑啥女人就不能貪圖舒暢?不能找快樂?

    一代一代的把自己當成了一種工具,上一代傳授給下一代,有人不想當工具吧,她們還會吐口水。

    但,也只能在心裡頭罵而已,最終還不是乖乖的點頭。略帶一些羞澀,但力持端莊,符合人設。

    過了晌午了,這府裡頭鬧騰的更厲害了,有人點戲了,堂會也唱起來了。

    估摸著已經有一半人都喝多了,吵嚷的,在這玉衡閣都聽得清清楚楚。

    妝發完畢,對鏡一照,這眉眼,這紅唇。不得不說到底是在宮中混的,這手法可比當初魏小墨出手的妝容,不是想像中的那般為了喜慶而濃重的受不了。

    到了眼前兒,一直覺得已做好準備的人也無端的開始手心冒汗,她起初覺得是熱的。小棠在旁邊搖著扇子,扇了好一會兒,還是汗未消。

    這時候,她才發覺自己可能是緊張了。

    緊張啥?新郎官她也不是不認識;之後的步驟她都計劃無數遍了,各種情況都設想過了,都各有應對。之前就覺得,她都能掌控。  

    可這會兒緊張,是真的,打從心裡往外蔓延。

    她緊張的,大概真是這場所有人都知曉的婚禮吧。

    那外面兩層最隆重也最沉的裙子和寬袖長衫套上來之後,她真被壓得瑟縮了下。

    太沉重了,太多了,她到時往下脫都下不去手。

    輕輕地運氣,配合著嬤嬤的手坐下,盯著那沉重的頭冠架上來。兩隻眼睛都朝上看,她都被逼出鬥雞眼來了。

    頭冠是真重,之後還得往頭上墜各種朱釵,耳朵上,脖頸上,手腕,腳腕,全身上下都掛滿了。

    調整著呼吸,她一邊猜測鄴無淵那頭是什麼打扮?肯定超級簡單。

    這般一想,心裡頭可不不平衡?

    嗯,待她見了人,就更覺得不平衡了。

    大禮的時辰快到了,鬧騰了一天的將軍府安靜了下來。不過,也只是府內安靜而已,將軍府外頭開始放鞭炮了。接下來不止鞭炮,還有煙火,準備的大呢!

    被扶著從樓上下來,府內已經開始掌燈了,天色還未徹底暗下來,這將軍府的燈火就已蓋過了天空的風頭。

    她被扶著走,後頭小棠和小梨還拖著那青色的拖地長衫,每走一步,都覺著艱難,頭重腳輕。  

    還沒走下樓呢,便瞧見了大廳門口那兒走進來一個人,紅色的喜服,紅色的錦靴。完整束起的墨發,扣著紅玉冠,他很少笑,這會兒還真在笑。

    「將軍,時辰還未到呢。」嬤嬤看到了,出言提醒。

    不過,鄴無淵跟沒聽著似得。其實,他還真沒聽著,他只顧著看自己的新娘了。

    這三天,他們倆都沒見面。她那天還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此言不假。

    那時還在打仗,他在東疆,她在盛都,隔著那麼遠,他好似還未感到如此難受彆扭。果真是現在太近了,越近,就越是要『得寸進尺』。

    不同於鄴無淵,看到她時心內感慨那麼多。

    阮泱泱瞧著了他,視線從上至下那麼一溜,隱隱不滿,他穿的也太簡單了吧。一瞧就只有兩三層而已,全身上下,最多那紅色的玉帶上嵌著金玉會重一些,他根本就是一身輕鬆。

    瞧他還笑呢,她被壓得呼吸都不行了,根本笑不出來。

    不過,他穿那幾層,往下扒……應該挺快的!

    嬤嬤勸說不動,也不再言語了,鎮國大將軍,還敢指揮他不成?

    走近了,阮泱泱微微仰著頭盯著他看,明媚的臉龐幾分『小怨氣』,可也僅限那似撒嬌的小表情罷了。

    「我的手一直在流汗。」她說,上不來氣兒的語氣,跟求助似得。

    鄴無淵的視線在她臉上轉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抓住她掩在廣袖裡的手,握住,他的手也在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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