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掩埋
鄴無淵帶著阮泱泱一直退出了陵寢厚重的石門,環視一圈,又將她安置在左側的石壁底下。
後背靠在石壁上,肩膀被他按住,阮泱泱微微抬眼看著他,「你有把握嗎?」他剛剛觀察了那麼久,不知把握有幾成。
「三成。」鄴無淵沒有隱瞞,有三成,也絕不會誇大。
深吸口氣,阮泱泱盯著他看,下一刻緩緩搖頭,「咱倆還是想法子出去吧,就當沒進去過,也沒看到裡面的情況。」嗯,這主意不錯。她只要稍稍努力一下,就能說服自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最在行了。
鄴無淵垂眸看著她,緩緩地彎起了薄唇,「也好。」
「那趕緊走,免得一會兒聽魏小墨鬼叫。」說著,她就扯著他要走。
鄴無淵把她又拉了回來,再次按住她的肩膀,讓她靠著石壁。
「你躲在這兒,如若塌陷,也必是裡面,但也難保這外面不會被牽累。一旦這裡有塌陷跡象,你就再回到我們剛剛落下來的地方,不要邁入那生銅地磚的地界,繞著邊緣走,上頭掉下來的東西就不會砸到你。」他一字一句的交代,語氣特別的嚴肅,就像在給他下屬布置任務似得。
阮泱泱也不由皺起眉頭,他這嚴肅的樣子,真有點兒叫人心慌。
「你不用擔心我,我可能腿腳不太快,但眼神兒還是很好的。有危險,我會先想法子躲的。你進去……不行就趕緊出來,保命要緊。」所以,好像是要去救小妖精吧,但實際上更像是搞破壞冒險。畢竟,也不是以救他的命為主。
「好。」她這樣說,他還真高興。
低頭,在她唇上用力的親了下,擠得她鼻子都歪了。
阮泱泱閉了閉眼睛,抓著他衣袖,「我還指望你跟我生兒子呢,你得保證自己安全,不能逞強。」
鄴無淵嘴角動了動,顯然是不知該高興還是無語,摸了下她的頭,轉身就走了。
不過,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了。
轉頭,看她,瞅他那小眼神兒好像有點兒疑惑不解似得,「我在你心裡,作用只是生兒子?」
眨了眨眼睛,阮泱泱還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一時間,不知該咋回答了。
沒等她回答,鄴無淵就重新進了陵寢。
阮泱泱看著那巨厚的石門,想了想,他的作用,自然不只是生兒子。
還有別的呀,譬如……長得好看啊!
每天瞧著,心情也舒暢不是。
力氣也大,背著她飛檐走壁的,不見氣喘。
當然了,優點有了,缺點也有。
最突出的,就是體溫太高了,還總粘著,熱的心煩。
靠著石壁,她在這兒琢磨著,又覺著不太厚道。
緊緊地貼著石壁,等待著,這裡光線幽幽,往生銅地磚那邊看,是能看到那金光閃閃的,就像有一顆太陽懸在那邊似得。
而陵寢裡頭,也聽不到聲音,但是,那股子冷意,卻是真的,絲絲蔓延,讓她手臂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麼長時間了,那邊似乎始終沒有人再下來,阮泱泱也不知上頭如何了。反正,這氣氛就有點兒詭異,讓她覺著相當不自在。
驀地,陵寢裡頭猛地轟隆一聲,阮泱泱眼皮也跟著一跳,盯著那石門打開的縫隙,其實什麼都看不到。
那轟隆的聲音明顯就是什麼東西坍塌了,誠如所料想的那般,接下來,轟轟隆隆的聲音接連而起,還有一些咻咻的聲響,特別像萬箭齊發時,那種讓人忍不住抱住腦袋蹲下去躲起來的聲音。
同時,她真覺著陵寢裡頭在晃,連帶著,她身後靠著的石壁,似乎也在震顫。
這不是什麼好預兆,裡頭被毀了,在坍塌,這外頭,也是避免不了。
她覺著,她似乎真的該聽鄴無淵的話,趕緊往那邊挪,尋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後背緊貼著石壁,她開始往那邊挪,果然的,在她挪出去四五米之後,陵寢石門上方落下來巨大的石塊。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地上的地磚都被砸裂開了。
阮泱泱看了一眼,神經也自然而然的跟著緊繃了起來,挪動的速度更快了些。那邊噼里啪啦的,更多的石塊落下來。
尤其此時是身在地下,當看到那些石塊往下落的時候,真有一種被埋葬起來的錯覺。
叫人有窒息感,若真是被埋葬到裡頭,就真不出去了。
這種被埋葬的死法,必然是最悽慘的。
正挪著呢,不只是陵寢石門那兒開始落石,這邊都被牽連,石壁穹頂開始鬆動,接連的有碎石落下。
眼睛轉的快,腳下也開始快速的挪,誠如她之前所說,腿腳可能不是太快,但眼神兒是極好的。
尤其是在這種危機時刻,眼睛和腦子轉的就更快了。
已經挪到了生銅鑄成的地磚範圍,她不往上靠,儘量貼著邊緣走,不過那生銅地磚的吸力還是存在的。
上頭掉落下來的東西都在這上頭,生銅的地磚,背後的石壁,不遠處可逃離地底回到地表的深淵通道,這裡像是一個沒有四面鎖死的囚籠,可實際上,這就是一個囚籠。
即便有個可以逃生的地方,可她也逃不出去啊。
眼尖的尋到了一處凹陷,石壁上天然的凹陷,像個狗洞。
挪到那兒,抵抗住生銅地磚的吸力,她背朝後,一縮,就直接窩進了那小小的『狗洞』里。
別說,她窩在這兒,正正好好!
自己靜止了,四面八方的聲音就更大了,全部朝著她的耳朵集中過來。
用雙手抱著頭,阮泱泱聽著那些聲音,不斷的叫自己平靜下來。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還是很成功的,不會再那麼慌張。
不過,很快的,叫她有些心慌的事情就發生了。
除了那些坍塌的聲音之外,她聽到人的聲音了。
是從之前他們落下來的地方傳來的,很多人,在說話。因為是人的說話聲,在這坍塌這種就顯得特別的清楚。
阮泱泱盡力的把自己隱藏在這『狗洞』里,看不到那些人,但是能知道,他們在快速的朝著陵寢的方向挪過去。
這不是好事,這個時候下來的人,很大的可能就是墨府的,因為別人想進墨府都要花費些時間。
而此時陵寢里,鄴無淵算得上是孤軍奮戰了,若是和這些人撞上,他想全身而退,就沒那麼容易了。
隱藏起自己,一邊聽著動靜,那些人過去了,並沒有發現她。
在心裡頭默默地計算著時間,估算著他們已經抵達陵寢時,坍塌的聲音就更大了。這石壁是真的在震顫,她一手抱著頭,另一手去摸石壁,親自來感受,的確是在顫。
其實,早該想到會造成這種結果,冒牌貨是真的狠,她做好了準備,那就是真的死。
這個地方,長眠之地,被破壞,結果就是同歸於盡啊1
就在這時,更大的坍塌聲響起,阮泱泱重新抱住頭,窩起身體,這『狗窩』外面開始落下碎石,好像只是一瞬間就把她給掩埋起來了。
這種掩埋,是真的掩埋,這『狗洞』前的空隙,很快就被碎石給堆積上了。
又因為生銅的地磚有吸力,那些落下來的東西沒有跳走,堆積的極其穩固。
待得她感覺到坍塌放緩的時候,已經不知過去多久了。
耳膜還在嗡嗡嗡的響,腦仁兒都要被震出來了。
睜開眼睛,黑漆漆的,生銅地磚的金色已經不見了。
她被堵在這兒了,這小小的棲身之地,是保護住了她,可同時也把她給悶在裡頭了。
伸手,摸索著去摸那些石頭,推,根本推不動。
石頭太硬了,稜角尖利,她用力推了一下後,手掌都被刺的好像破了。
收回手,她嘆了口氣,似乎是意料之中吧,可又真有點兒意料之外了。
黑漆漆的,又處於這種特別狹窄之地,的確是叫人有些絕望。
但實際上,她心裡並沒有絕望,思來想去,大概就是對鄴無淵的信心。
在她心裡,他算得上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即便情況再危及,他應當都能解決。尤其是沒有她跟在他身邊拖後腿的時候,他就更是跟開了掛一樣的,。
她屬於坐享其成的那個,所謂兩手一攤,啥事不管。
所以,她就覺著,鄴無淵一定會來的,他是她的好大侄兒。
坐下,她輕輕地調整呼吸,黑乎乎的,連自己的手都看不到。
「大侄兒。」輕輕地喊了一聲,她這聲音都沒傳出去,就被堵在外面的石頭給拍回來了。
靜靜地等著,她是能夠讓自己分心的,先是算計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全部想了一遍,她又摸索著把自己身上的東西拿了出來。
是之前魏小墨給她的藥,封起來的,她一直都沒用。
琢磨著,她心裡頭的擔憂主要是害怕過敏啊。
之前用姑奶奶的藥,就出了想不到的問題,姑奶奶之前還做了各種預想,誰又想到她會跟『開閘』了一樣,可稱神奇。
而這藥……也不知會怎樣,因為預料不到,心裡頭可不就更懸著了。
摩挲著藥瓶,阮泱泱想著這事兒,大概真是這黑暗給了她勇氣吧。
打開藥瓶,倒出一粒藥來,握在了手心裡。
拿著那粒藥先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還是那個味兒,是藥香,還是好聞的。
忽然想到鄴無淵臨走時問她的話,他的作用只是生孩子嗎?
不是的,想要孩子的過程,也是不錯的。
黑暗這種,她眼睛都莫名跟著亮了幾個度,之後,她就把這藥給用上了。
沒啥感覺,她窩在那兒,等待著可能會出現的任何一種狀況,也沒發熱,也沒『開閘』,就……十分尋常。
等著等著,她眼睛就閉上了,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睡著了。
鬼知道她睡了多久,反正,她是聽到了特別響的聲音,被忽然驚醒的。
睜開眼睛,眼前一切都是黑暗,這才想起自己在哪兒。
外面的聲音是很大的,那種拆遷工程一樣的聲響,明顯是有人在搬動那些落下來的碎石殘渣等等一切。
鬼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更大的可能是墨府的人,她自然是不能在不確認的時候就出聲。
放緩呼吸,一邊聽著外面的聲音,還是不確定外頭的人是誰。
挪動身體,她想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不過,這一動才發覺,自己這兩條腿特別沒勁兒不說,那種異物感特別的明顯。
動作卡在那兒,她眼睛都跟著睜大了,魏小墨這是什麼鬼藥?不會融化的嗎?還會漲大是不是?
神經病吧,這是藥嗎?這是什麼毀天滅地的情趣之物?殺千刀的小妖精,不干好事。
異物感太明顯,以至於讓她特別的不舒服,可是,她又不能給挖出來!
重新坐回去,兩條腿發軟,她真是動彈不得。
外面那拆遷的動靜還在繼續,好像已經拆到這附近來了,有石頭在滾動,稀里嘩啦的。
聽著這動靜,這裡坍塌的特別嚴重,倒是她所處的這個地方,沒有氧氣缺失,真是幸運了。
異物感叫人發瘋,外面的拆遷也更是讓人心焦,不知是敵是友。若是敵,她這狀態怎麼逃?
更穩的調整自己的呼吸,有石頭稀里嘩啦掉落的聲音,她的動靜暫時能被很好的阻擋。
而且,也不知鄴無淵怎樣了,更不知自己睡了多長時間,這顆心真是越懸越高。
石頭稀里嘩啦的往下落,並且,真的是逼近了自己。
阮泱泱依靠著石壁,一邊眯起眼睛,甚至屏住了呼吸。
盯著石頭堆積的地方,果然,很快的,就有光線順著石頭的縫隙鑽了進來。、
眯起眼睛,阮泱泱盯著那些石頭,光線逐漸變大,變多,堵在這兒的石頭也越來越少。
好嘛,真找到這兒來了?是聽見她聲音了?
她還是不確認外面是自己人,尤其是這種直奔她而來的行動,更叫人心慌。
終於,堵在這外頭更多的石頭稀里嘩啦的掉落下去,光線直撲她而來,她靠在這裡,像一直躲藏的貓,雖是有點兒慌,卻力持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