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你的不喜歡可傷人了
圓天的黃符可是攢了一桌子,全部都出自她手,整個屋子飄著的都是硃砂味兒。
有一些符,看起來就是正正經經的符,帶有道家的字符,都在真元觀中見到過。
不過,有一大半兒……那就不知怎麼回事兒了。
反正,從她嘴裡得知,那這些符可厲害了。
飛天遁地,吹土揚沙,呼風喚雨,招雷引電,厲害到沒邊兒了。
如果這道家真有這麼厲害,想必這天下早早都是他們的了,哪還用得著千軍萬馬打天下。
不過,她說有那麼厲害,那就有那麼厲害唄,鄴無淵還能跟她爭?
只是聽她胡扯,他也捧場,哄她開心唄。
他是無法搞那些玩樂的東西陪她玩兒,但是,他可以縱容啊。
半夜了,睏倦不已,畢竟趕了一天的路。
圓天非得畫最後一張符,要給鄴無淵貼上。
看著她畫完,鬼知道她畫的是什麼,反正可能是因為畫了一晚上了,下筆更熟練了,一氣呵成。
畫完了,她舉起來,吹了吹。上頭的硃砂幹了,她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嘴裡小聲的嘟嘟囔囔了兩句。
她這模樣特專業,儼然就是個小道仙兒,還有點兒邪性。
她捏著黃符,眼睛一轉,瞄過來,那眼神兒,讓鄴無淵覺得,真是把命給她都可以。
「這符啊,非得貼你身上不可。」走過來,她仰起臉,看著他,一邊幽幽道。
語氣說不上什麼來,淡漠吧,不屑吧,睥睨吧,都有。但是,又有些理所當然,好像這符就得給他貼上,貼給別人那是萬萬不能的。
人已經在床邊落座了,鄴無淵看著她走過來,脊背也挺直了。
「山人,在貼到我頭上之前,我能否提前得知,這符是什麼作用?」已經給了他一道避桃花的和隱身的,不知這又是什麼。
鄴無淵就覺著,她是把所有不可理喻的,都用在他身上了。
「這個,叫做『不戰而敗』。」她說完,就把黃符點在了他眉心。
閉上眼睛,呼吸著硃砂的味兒,他默默地嘆口氣。
待得她把黃符拿走,他才睜開眼,「我是將軍,不戰而敗,有些狠毒了。」
「這是管你上不上戰場的嗎?睜開你的大眼睛瞧瞧,這是什麼?」捏著黃符讓他自己看。
鄴無淵的視線落在那黃符上,硃砂在上面勾勒出一些看不懂的符文,還有一個較為奇特的圖形。
他過於仔細的看了看那圖形,之後他就笑了,並且笑的意味深長。
「你說你壞不壞?」他看向她,鬼知道她畫了個那啥,雖不算是形神具備吧,但一瞧就知道是啥。
「怎麼,難不成你沒長?待你何時上戰場,我肯定給你畫一屋子百戰百勝符。這個啊,你得拿著,也是為了不影響本山人我。」說著,就把符紙摺疊起來,然後扔給了他。
鄴無淵接過,真的是想笑,「我何時影響過山人?這段日子哪怕夜裡同處一室,我不也是待在遠處,哪敢近你身。」再說,他哪裡會捨得嚇到她。即便她現在腦子不清楚,可也不會唐突她啊。
「你這花枝招展的樣子就是影響我了。」旋身在旁邊坐下,她反手摸了摸後頸,好累。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做了什麼大事業了呢。
轉臉看她,她這會兒可以說是不講道理吧,那股子屬於姑娘才有的驕縱跋扈。當然了,也沒人能得她這樣,她也只在他面前這個樣子了。
眼見著她往床裡頭挪,他忽然朝她傾身逼近。
過於突然,圓天也猛地向後退,或許正是因為她這忽然後退,激的鄴無淵更朝她逼近了些。
她再次向後躲,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大概也是因為她這被嚇得倒下,鄴無淵眸子閃了閃,再次俯身,單手撐在她臉頰一側,懸在了上方。
他一這樣兒,圓天的雙手立時就在脖子下合攏,手指結印,要發動攻擊。
鄴無淵眼睛一動,掃了一眼她的手,「確定只動幾根手指就管用了?」
「心誠則靈,試試唄。你要是從此後不能人道,可別怪我此時心狠手辣。」她就說他花枝招展的會影響她吧,瞧瞧這會兒,說變臉就變臉。
抿唇,鄴無淵鼻息間呼出一口氣,都熱乎乎的。
俯身,靠近她,圓天都自動的不呼吸了,只是盯著他越來越近,她臉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皮肉也跟著發緊。
他終於貼近了,她也不由的閉上了眼睛,擋在脖子那兒的手也自動的鬆了。
不過,他沒做什麼,就是在她額頭上親了下,很輕,又熱熱的。
待得他退離了她的額頭,之後就抱著她,將她挪了挪位置,讓她躺好。
又坐直身體,脫了她的鞋,這種事情真真像是做了無數次似得,順手的很。
躺在那兒,圓天緩緩的睜開眼睛,其實她給他畫的那什麼『不戰而敗』的符就是假的,好玩兒而已。也是為了警告他,別對她起什麼『歹心』,高人不可侵犯。
只是,這會兒只是親了親她額頭,她就又覺得,這人真是小心到了一定境地。不給他機會的話,估計他是永遠都不會過線。
她是真不記得以前她和他之間到底咋回事兒了,只是通過這段時日,她覺得,他以前也必定把她看的很重很重。
重到,超過了她此時所能估測的重量。
給她整理好,又滅了幾盞燈,只留下一盞燭火,這房間裡也變得幽暗了下來。
鄴無淵照常的再次坐在了窗邊的椅子上,即便這酒樓里空房許多,但今日,他絕對不能留下她一個人宿在這房間裡。
因為這城裡,有妖。
躺在床上,圓天緩緩轉頭,模模糊糊的,看得到鄴無淵那即便坐著也十分挺拔的身影。
他年紀不大,但那肩膀卻好似能擔著萬座山,有著超越年齡的沉靜,但同時又挺幼稚的。
複雜吧,也足夠單純,很吸引人。
對於自己以前能把這樣的男人搞到手,圓天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憑藉的是啥呢?總是得有點兒優點的吧,總不至於就這一張臉?再說,她也沒覺得這張臉絕色到哪裡去。
若說絕色,今日看到的妖精絕對是上流。
盯著他看,他就坐在那兒,這一路來,其實他經常這樣。最初,是那兩個丫頭要留在她身邊,在夜裡看守她。不過,他不放心。就好像,特別擔心她會突然飛升了,消失不見。
她一直認為無所謂,他想看守就看守唄,反正他是骨子裡有『奴性』。
不過,現在還認為他這是『奴性』的話,就又好像是在污衊了他的這份心。
她現在琢磨吧,其實也是琢磨不出結果來,畢竟,這心裡腦子裡都缺了一塊似得,就好像觸及不到那麼深。
無論什麼,都隔著一層,這也致使她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是個特沒心沒肺的人。
當然了,她這就是忘了以前了。畢竟在以前,她可是榮獲了連拂羽都承認的,心最枯的女人,沒心沒肺這四個字都得落下風。
「鄴無淵,你累不累?」驀地,她忽然問道。聲音不大,卻還真是頭一回問出這種帶關心的話。
鄴無淵轉臉看過來,光線幽幽,但能看得到她略有些迷茫的眼睛。估計她又是想起了什麼來,只是自己又琢磨不清楚。
按條件反射的話,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回答不累。
不過,看著她的眼睛,鄴無淵卻選擇輕輕點了點頭,「有一些,能撐住。」
「那你過來躺著休息吧。」她這樣說。
就知道剛剛沒有會錯意,她的確是在關心他。
只是遲疑了片刻,他就起身走過去了,幾步路而已,他真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旋身在床邊坐下,他就那麼看著她,她也在盯著他看,也不知在想啥。
只不過,以她當下的腦子和心性,還能夠忽然關心起他來,這是不是說明,在她身邊的這些日子,並沒有白費。
彎起薄唇,他轉身躺下,只不過是躺了個半身而已,腿還落在床下。
「睡吧,我沒事。以前還在打仗的時候,連續數天不睡覺不休息也是有的,已經習慣了。」一條手臂置於她頭頂,像是要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彎里。
「那你以前打仗,我在哪兒呢?」他也沒貼著她,始終保持著距離,這讓她很滿意,所以她也始終一動未動。
「你在我家啊。就是因為你在我家,那時每年我都會想法子回盛都一趟。回家裡去看一看你,有時也不需要說話,看一看就好了。」他聲音壓得低,以前,總覺得這些話,可能一輩子都說不出口吧。
「那個時候,你就喜歡我?」圓天覺得,好遙遠啊。她不知道那個時候是什麼樣子,又好像跟她沒關係似得,因為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微微低頭去看她,她窩在那裡,好乖好乖的。
「那我呢?」她是什麼樣子的。
「你……你對我很客氣。每次見我,都保持著同樣一張笑臉。挑不出毛病吧,卻能感覺得到,你距離我很遠。遠到,好像我此生都抓不住。」他那時回盛都,回家,都能見著她。
可是,見著她,得到的自然是她的客氣有禮。真的有禮,張弛有度,從容不迫。母親說阮家的家教可要比盛都那些所謂的權貴世家強了幾倍不止,這盛都任何一個揚名的名門閨秀,可都比不過她。
將來要給她尋一個特別匹配的夫婿,可不止要家風嚴謹,人品也得上乘,否則就是糟踐了這麼好的姑娘。
聽母親一言一語的,好像連皇帝都配不上她。
他那時聽了,心裡真是焦躁。
每次回家,就得聽母親說這些,還得看她對自己客客氣氣。其實,每次回去吧,受到的都是煎熬。但不回去呢,又真真的惦記著。
「客氣?那我就應該是不喜歡你。原來是這樣啊!」是他先喜歡的她,並且喜歡了很久了。
有點兒不太敢想像,同時就更無解了,她到底是哪兒較為突出啊?
「是啊,你的不喜歡,可傷人了。」如果她清醒了,希望能記住他這句話。另一手抬起,不由輕輕摸了摸她恬靜的臉,說著話,她眼睛都閉上了。
「本山人往後儘量不傷你。」也只能是儘量,她也不知該咋做,能不傷到他。
鄴無淵無聲的笑了笑,落在她臉上的手輕輕地撫著,用拇指摩挲她的臉蛋兒,細皮嫩肉的。
相比較他帶著硬繭的手,她可不嫩的嚇人。
片刻後,她的呼吸就均勻了,睡著了。
低頭看她,仔細的盯了一會兒,他也向下挪了挪,把她更嚴密的圈在自己懷中。
她身上的味道飄過來,就如她之前所說,讓他身上也沾了她的味兒。
他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呼吸著她的味兒,即便是睡不上多久,也足夠恢復體力了。
這一夜,城裡也沒有多安靜。一些來歷不明的人在逃竄,有的逃竄不見,有的,則沒有躲過搜捕。
不過,城中普通的百姓,怕是也不會知道這些。待得新的一天來臨,他們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哪會知道前一晚城裡發生了什麼。
當然了,比城裡的百姓還沒心沒肺的,那就當屬圓天山人了。
她是被熱醒的,眼睛還沒睜開,就開始推那個散熱的『罪魁禍首』。鄴無淵也醒了過來,隨著她的推拒,他也在後退。本就下半身落在床外,這再往外退,毫無懸念的上半身也落出了床下。這若不是手腳麻利,就真摔在地上了。
站起身,他輕輕地呼出口氣,再看那床上的人,滿臉的厭煩,被熱的。
「早晚得習慣,就當提前適應了。別翻滾了,靜靜躺一會兒就不熱了。」她煩的不得了,就在那兒翻滾著往床里側挪。
在床邊坐下,去拉她的手,得來的就是她快速甩開,他太熱了,連手都熱的像是剛剛從開水裡撈出來的。
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鄴無淵嘆口氣,「昨晚才說儘量不傷我,山人你是不是又忘了?」
「早知道我就不說那句話了,甩一下你的手就成了傷你了?小氣。」臉朝著床里側,她小聲嘟囔,很後悔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