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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他們是親兄弟

    瞧她那盯著自己幽怨又難堪的小眼神兒,鄴無淵深吸口氣,腳下一轉站在她面前,同時抓住她的兩隻手,緊緊握住。

    「你沒做錯事,如若真說做錯了,那也是我。是我先『心存不軌』,與你無關。」她忘記了前事,可似乎答應了母親的事兒卻沒忘。這回來了,見到了母親的牌位,就想起自己該在哪個位置了。

    「鬼話。」看他那迫切的樣子,就非得扭轉她想法似得。他這麼著急,可不就證明她說的是對的。

    「信我的,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可騙過你?」把她的兩隻手抓到一起,他真的想鑽進她腦子裡去。

    「騙沒騙,我哪知道?畢竟,我大侄兒都聽你的。」這周邊就沒一個人不聽他的。

    「怎麼可能?連我都聽你的,誰敢騙你。」他的確是有些迫切的讓她相信。本來腦子就糊塗,陷入一件事之中時,很容易繞進去就出不來了。

    「我才不信。」她還是不信,灰心喪氣,同時又很平靜。她已經認定了自己做了錯事,可是,已經做了,無法改變了。

    掙出自己的手,她嘆了口氣,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害怕。

    鄴無淵還要說什麼,圓天卻忽然又扭臉看他,「你轉過去。」  

    不解,他又真的很急於看穿她的腦子,探知她的想法,就更不能轉過去了。就好似,他這一轉過去,她就消失不見了。

    「轉過去。」他不聽話,她就推他。

    不得已,鄴無淵只得轉過去。脊背挺拔,真真就是一棵青松,剛勁,永不會彎折。

    鄴無淵真不放心,背對著她,看不見她,他心裡就開始打鼓。

    那是一種讓他心都懸起來的不安,就像眼睛被蒙住,接下來即將要挨揍一樣。根本不知對手要從哪裡開始下手,以至於全身都做好了準備,但同時又哪一處都沒做好準備。

    主要是她剛剛那語氣太沮喪了,也太平靜了。

    就在他焦躁不安時,站在他身後的人忽然抱住了他。兩隻手從他腰兩側繞過來,於他腹部前交握一起。

    而她,則貼在了他的後背上,柔軟,又無助。

    垂眸看著交握在他腹部前的兩隻手,他緩緩抬手想握住。

    「你別動。」她感覺到了,小小的呵斥了一聲,鄴無淵的手就又放下去了。

    抱著他的腰,靠在他後背上,圓天這會兒可不只是沮喪那麼簡單了,整個人喪到爆。  

    其實從鄴無淵轉過身去時她臉色就變了,那種做錯事的感覺排山倒海,她這回可以明確肯定,她就是做錯事了,不是心血來潮,不是自己的錯覺。

    而且這個錯事,絕對源於鄴無淵,她應該是不能和他在一起鬼搞。

    可是又看他的背影,即便不去看他的臉,她也知道他很不安,不安的方寸大亂。

    所以,也不知咋了,她就覺得想抱抱他。在背後抱他,不去看他的臉。

    錯事已成,又能咋辦呢?若說都是他的錯,豈不是太欺負人了?

    臉貼著他的後背,感受的都是熱乎乎,他真的好熱,衣料都掩不住。

    窄腰堅韌的咧,圓天覺得,這世上什麼也折不斷他的腰。

    這人年紀不大吧,自從見到了他,他好像慢慢的,變成了一個『老者』。因為是老者,所以無論面對什麼事兒,都有著豐厚的經驗。

    甭管他做啥,她都覺得挺放心的。

    她在背後抱著他,也不出聲,他只能聽得到她不太均勻的呼吸聲,明顯心緒也不太穩定。

    她在這裡生活了四年多,比他都熟悉這個家,回到這裡,他其實早就做好了,她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的準備。  

    「泱兒,無論出了什麼事兒,都有我。你以前所在意的那些事,其實都不算什麼。我以前不敢跟你說,總是覺得,你這麼聰明哪會想不通呢?可是我現在明白了,你就是想不通。」或許,就是心枯吧,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就覺著做一個『長輩』很輕鬆,想做啥,指示指示就行了。做好了,有功勞,做不好,是長輩,沒人會埋怨。多簡單,多清淨。

    「你別說了。」她不想聽他說這些話,那時還說什麼,往後儘量不傷他呢。這會兒,她就覺著,他是被傷著了。

    聽她小聲嘟囔,鄴無淵原本心裡還不安呢,卻是又笑了。

    嬌憨憨,哼唧唧,像個小孩子。

    「那山人現在想怎樣?你或許不清楚,我們倆站在這裡這樣摟摟抱抱,很快整個府邸的人都會知道了。」當然了,她想一直這樣表演,他也不反對。

    「你閉嘴,走。」不想聽他說話,她圈著他腰的兩臂收緊,一邊用膝蓋頂他的腿,讓他往前走。

    這又是什麼走路方式?不過,鄴無淵也無法違逆她啊,走唄。

    他往前走,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她就非抱著他的腰跟著走,也一小步一小步的挪騰。

    她就像掛在了他身上似得,半張臉貼在他後背上,臉還是喪著的,沮喪難堪仍舊沒有遠離她。  

    尤其是在有下人或是衛兵路過時,她那種感受就更強烈了。

    越是這樣,她反而越是勒緊了鄴無淵的腰,就好像是非要用這種方式去擊退那股難堪。

    以毒攻毒吧,明知會更不舒坦,可就越是要這樣逼自己,她好像特別擅長這樣對待自己。

    鄴無淵完全是任她,也不覺得丟臉或是怎樣。

    「你以前就住在這兒,這裡啊,母親沒有給任何人,哪怕是二房的,也沒資格住在這裡。母親十分喜歡你,你來了,就將你安置在了這兒。」到了玉衡閣,小棠和小梨早就回來了,於她們來說,這裡才是『戰場』,畢竟生活了多年。

    『掛』在他身後的人也不看,就還是那樣貼著他,「嗯。不過我不想進去,我就想在府里轉。」

    「好,那就轉。」鄴無淵微微搖頭,還有什麼不能滿足她呢?還不是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

    繼續帶著她往外走,原本站在玉衡閣里的小棠和小梨靜靜地看著那離開的兩個人,也是只能嘆氣。

    回到了這裡,有一種突然回到現實的感覺。可是,再看鄴無淵和阮泱泱兩個人,又覺得這哪裡是現實啊,還是恍如夢境呢。因為在現實里,阮泱泱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鄴無淵帶著她,沿著將軍府那極其簡單的迴廊往開陽閣的方向走,那是他住的地方,其實距離玉衡閣挺遠的。

    正是因為遠,所以才更適合她當下提出的要『走』的要求。

    「咱們家在城郊還有一座莊園,雖說不太大,但也還算個不錯的去處。不過,那兒養了許多的雞,你還被那些雞嚇到過。」往前走,鄴無淵一邊說道。

    「雞有什麼可怕的?不過,我不喜歡它們。」長翅膀的她都不喜歡,因為它們會飛,她不會。

    「你到時若是想去莊園,就提前叫人把那些雞都清出去。」反正,也不是什麼難事兒。養一群那東西,她也不吃。

    「我不去。」哪兒都不想去。

    「好,那就不去。山人仔細看看這府里,你喜歡哪兒?若是有喜歡的地兒,就規劃到你的麾下,都是你的,可好?」已經走進了開陽閣,親衛守在門口。這開陽閣的院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白色的石頭鋪滿了地面,看著相當荒蕪了。

    「我覺著,供奉老將軍老夫人那小祠堂挺好。」她喪喪的說道。

    鄴無淵前行的腳步一頓,「你這不就是在折磨自己嗎?非得逼著自己想起來是不是。即便你能想起些什麼,也是不完整的。」  

    「你別管。」她不樂意,厭煩唄,她本來就喪的夠嗆,他還給她念咒。

    「我不管,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能折磨自己。」誰知道她腦子裡又拗到哪個地方去了?想把她拽回來,可難著呢。

    圓天沒吱聲,隨著他走進了屋子,這裡真是冷清,除了門口有親衛守著外,這裡連個下人都沒有。

    「這裡沒人,縱觀整座將軍府,只有這裡最清淨,因為無人敢來。」倒像是那些想法子把姑娘往自己家帶的壞男人,藉口也一套一套的直擊姑娘心。

    圓天也不吱聲,反正就是不放手。

    鄴無淵無法,不過幸好她沒說不要待在這兒,就帶著她進了內室。

    內室里有一張軟榻,他走過去坐下,她也跟著坐下了。

    微微偏身,她就坐在他身後,臉還貼在他背上。兩手在他身前交握,此時抱得更緊了些。

    房間裡安靜的,除了他們倆的呼吸聲,也沒別的了。

    這麼安靜,圓天的耳朵貼在他後背,聽他的心跳聲就更清晰了。

    哪裡又曾想過,有一天會見識到阮泱泱如此黏人的一面,即便是想過不少『出格』的,可這樣的又哪裡敢想過。  

    一動不動,兩個人都這樣,恍若雕塑。

    外面的天色都逐漸暗下來了,院子裡掌了燈,屋子裡卻沒人敢進來。

    而也就是在天色暗下來之後,鄴無淵發現一直從後面抱著他的人睡著了。

    呼吸均勻了,一直圈在他腰腹上的手臂也鬆了勁兒。

    微微低頭,昏暗的光線中,他看著她的手,隨後輕輕地握住。

    果然是睡著了,手指軟軟的,任憑揉捏。

    抓住她的手腕,他另一條手臂抬起,之後緩緩地轉身。

    感覺到趴在自己背上的人在往一側滑,他就迅速的扭過身去,正好把要歪斜下去的人給抱到了懷裡。

    看著她那軟塌塌又毫無防備的樣子,其實仔細瞧的話,還依舊能在她眼角眉梢間瞧見掩不住的喪氣。她是對自己喪氣,難堪,同時又不太清楚那些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這整個人就擰巴的不成樣子,想撈都撈不出來。

    把她托抱在懷裡,鄴無淵低頭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又笑了。

    腦子糊塗也有糊塗的好,黏他黏的緊,想想她非抱著他不撒手的樣兒,他就覺著,這應當是世上最甜蜜的事兒了。  

    把她橫抱起來,鄴無淵起身,緩步的朝著隔壁的臥房走。

    這裡完全就是他的私人領地,真真正正的只是他一個人的天下,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侵入過。

    把她放到了大床上,讓她躺好,又去脫她的靴子。

    兩隻細白的小腳露出來,他單手就一下子捏住兩隻,然後挪到床里側去。

    盛都不比湘南,夜裡較之白天要更清爽些。他去尋了個較薄些的被子,蓋在她腿上。

    還在給她小心的整理呢,那個睡著了的人,也不知怎麼了,眼睛又睜開了。

    帶著些許的睏倦,她就那麼看著微微懸在她身上的人,「忽然間的,有句話開始在我腦子裡鑽來鑽去。我覺得,這就是我當初要死死記在腦子裡,可是又被強迫忘記的一句話。他們是親兄弟!」

    她說話,話音落下後,眼角就有東西流出來了。不是眼淚,是紅色的血,繼而她就開始大喘氣。

    鄴無淵真是被她嚇著了,根本就沒空閒去思考她說的話,一把攬住她的後頸,直接把她給扶了起來。

    隨著他的力氣坐起身,圓天還在大喘氣,不過眼睛卻閉上了。

    血沿著眼角往下滑,在她白皙的臉上留下兩道紅色的印記,頗為懾人。  

    「泱兒?」鄴無淵喚她的名字,一邊伸手去摸她的眼睛,他手指都在抖。

    她卻不知聲了,只是在大口喘氣,像是溺水了一般。

    好在是,眼角只流下來那兩道血線,之後,就沒有了。

    鄴無淵仔細的盯著她看,一手還扣著她手腕脈門間。眼看著她呼吸逐漸的趨於平穩,然後人就朝著一邊倒。

    他又慌忙的接住她,讓她躺下,又仔細盯了一會兒,這才迅速的起身出去。

    沒用上半個時辰,將軍府的門檻就要被踏破了,成沓的太醫往這兒趕,著急忙慌,任誰看了都以為將軍府出了大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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