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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見鬼了不是

    共在人間說天上,不知天上憶人間。

    腦子裡頭轉悠著這句充滿了想像力的詩句,同時又覺得腦袋裡頭在轟鳴似得,一直在叫,就跟在裡面安了一台拖拉機。

    她此時還真不知是天上還是人間,暈暈沉沉,好像整個人都在飄飄蕩蕩的。

    想動一下手指頭吧,也沒什麼力氣調動,渾身上下,她覺得就是酥了。

    這種體驗著實不好,她一個勁兒的動眼珠,就是想儘快的睜開眼睛,想知道自己是咋回事兒。

    真真是好不容易啊,眼皮受自己控制,微微掀開了那麼一絲,光亮也進入了視線內。

    那點兒光暈刺眼的很,刺得眼睛都在疼。好像眼睛睜開了,聽覺也逐漸恢復,她聽見了一些不太吉祥的聲音,也是她最討厭和害怕的聲音。

    雞!

    意識到附近有雞,阮泱泱全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間豎了起來,這可比頭上頂著一顆雷還要驚悚。

    眼睛也在瞬間睜大,原本骨肉發酥,卻也真是此時力量集中,刷的扭過頭去,一隻放大的雞就近在眼前。就跟兒時那往她臉上飛,撲過來的雞一樣的架勢。原本很小吧,可是越來越近,它就變得越來越大。  

    真真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爬起來,甚至都顧及不上周遭到底什麼環境。她整個人跳起來,腦門兒就撞到了什麼,疼的她眼前發花。

    抬手捂著腦袋,連連後退,她此時可不只是看到一隻雞,而是七八隻。雖是母雞,可也長得極其嚇人。大概是因為她忽然起身了,它們也被驚著了,亂走不說,還咕咕咕的叫,太恐怖了。

    連續後退,腳上踩到了什麼,她直接被絆倒。可也是關注不得,爬起來繼續往後,一直退無可退,這才發覺自己已經靠在了柵欄邊兒。

    那些雞在這個地方距離她最遠的一角,可也十分近,讓她沒有絲毫的安全感,頭髮絲兒都要炸起來了。

    此時,她才看到其他人,橫七豎八的都躺在地上,每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乾草,好像被埋起來了似得。

    她剛剛踩到了誰,也被吵醒了,身體一輕動,蓋在身上的乾草就掉了下去。

    阮泱泱單手捂著腦門,另一手抓著身後的柵欄,轉眼去看他,是馬長岐。

    他趴在那兒,上半身又壓著一個誰,仔細看衣服,是那位『李公子』了。、

    這馬長岐,是真的聽阮泱泱的話,叫他捨出自己的命去保護人家,別看沒武功,他還真是捨命在保護。  

    他動彈的也不是太厲害,沒什麼勁兒的樣子,和阮泱泱剛開始醒過來一樣。

    當然了,現在阮泱泱的兩條腿也在打顫,她仍舊一樣的骨肉發酥發軟,但緣何能站在這裡堅持著,無非就是那些雞的功勞。

    馬長岐也醒了,但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受控制,還真是著急了。

    阮泱泱看他趴在那兒一抖一抖的,擔心他再嚇著那些雞,引得它們亂飛,她就緩緩的蹲了下來。

    背後靠著柵欄,她盡力的發出聲音,「馬長岐。」喊他,其實舌頭不受控,發出的皆是氣音。

    接連喊了兩聲,那邊馬長岐才聽著,真是耗費了不少的功夫把腦袋扭過來,就看到阮泱泱了。

    「小姑姑。」不用想,馬長岐的境況和她一樣,能發出氣音就不錯了。

    「這是哪兒?」她問,說了這幾句話,她汗都下來了。

    「不記得了。」馬長岐也不知道。

    他們在逃跑,鬼知道怎麼回事兒,跑著跑著,就眼前發黑,身體往地上墜,好像地上忽然長出了幾雙手,在拉扯他們一樣。

    再之後……就不記得了。

   

    是了,他們先發作,一個個腳步遲緩神情也跟著呆滯,跟著他們的那兩個親衛就發現了。

    很快的,自己身上也出現了問題,當機立斷,便拖著這幾個神志不清的人就近的跳進了一家的倉房裡。

    這倉房裡靠牆的那邊有雞窩,養著雞,這邊是一堆乾草。

    跳進了這裡後,親衛也不行了,借著最後那股勁兒,扯了幾把乾草遮蓋到其他幾個人身上,就也暈迷了。

    「也不知什麼時辰了,把他們叫醒,趕緊走。」身體無力,阮泱泱蹲在那兒兩條腿一個勁兒的抖。

    不過,仍舊試探著往另一側爬,她看到了被乾草掩蓋的小梨和小棠。

    手指頭沒勁兒,就只得推搡,小小的推搡。

    那邊,馬長岐在叫被他壓在身下的項蠡。他也是著急,直接去拍人家的臉。

    雖是沒力氣吧,可在這個地方也有點兒響亮。那邊也被他們嚇著的母雞動也不動,只是偶爾歪下頭,盯著他們。

    「你要死啊,別拍他臉。」阮泱泱自然瞧見了,喊不出聲也要用氣音吼他,這要是忽然睜開眼睛,瞧他扇自己,可不得生氣。

    這一直在天上坐著的人,你扇他臉,他不得氣的殺你全家?  

    馬長岐收手,趴在那兒又扭頭看著阮泱泱,全身上下都沒勁兒,他還偏偏此時要弄清楚,「小姑姑,他真是……」昨兒焦急,也沒時間問,這會兒,想起這個,他就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看來,他哥這事兒真鬧得挺大,天上的都來了。

    「那你就扇他。」不信拉倒。

    馬長岐怎麼還可能敢下手,只得輕輕推搡。推搡了那麼幾下,雖沒用太大的力氣,他倒是也有反應了。

    小棠和小梨也逐漸轉醒,但大家情況都差不多,渾身無力,連想說話都困難。

    那兩個親衛也在附近,在跳進來這裡之後,他們倆真是第一時間就把阮泱泱放到了最裡面,時刻不忘自己的職責,要保護她。

    其餘人,真是隨意那麼一放,所以馬長岐和項蠡才是那個造型。

    親衛醒來,真是無比著急,同時身體又力不從心,便發出聲音一個勁兒的要跟阮泱泱說話。

    「阮小姐,先走。」他們不贊同阮泱泱繼續留在這裡,趕緊出去,尋自己人。

    「天亮了,估計也沒什麼事兒了。」阮泱泱輕輕搖頭,這個時候讓她自己走,她是走不了的。首先是沒力氣,再來就是想從這倉房出去,就得從雞群那邊過去,她可不敢走。  

    想起雞,她就去瞄它們,瞧它們歪著頭小眼睛一動一動,白眼皮跟著一翻一翻,她就汗毛倒豎。

    「小姐,你的頭……」小棠醒了,一眼就看到了阮泱泱的腦門兒都破了。血沿著她的額角往下流,雖沒有流太多,可是那周邊都紫了。

    小棠的小氣音阮泱泱也聽到了,她略艱難的翻過自己的手看了看手心,的確是有血,她剛剛摸著了。

    「沒事兒。」雞太嚇人了,以至於她連疼都忽略了。

    陸續的都醒了過來,項蠡也醒了,雖是情況不怎麼好,但他倒是鎮定。

    必然了,人家大風大浪大事的,什麼沒見過。

    想起身離開,可是各個力不從心,親衛著急,可真是著急也沒用。

    就在這時,那邊的雞開始咕咕叫,開始亂走,這邊幾個人都看了過去。

    顯而易見,它們是聽見了什麼動靜,才會開始躁動起來。

    全部都往倉房大門的方向看,下一刻,親衛就看向了阮泱泱身後柵欄的方向,有人影出現在柵欄外不遠處。

    各自噤聲,連呼吸都竭力的屏住,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出現的人是誰。是敵是友,還是尋常的過路人。  

    他們安靜,雞群的咕咕聲就更清晰了,阮泱泱只覺得頭皮發麻。她本就怕這些玩意兒,誰又想到有一天還會和它們同處一片天地,距離這麼近。

    也多虧她一直在控制著自己,否則,真的會尖叫起來,它們太嚇人了。

    外面的人終於挪到了柵欄邊緣,他們也是聽到了這裡的雞亂叫一氣,才會過來瞧瞧。

    這可好,越過一人高的柵欄往裡頭一瞧,便瞧見了橫七豎八躲在這裡的人。

    「找到了,在這兒。」大喊一聲,隨後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倉房裡跳,徹底把這裡的雞給嚇著了。

    真真的雞飛狗跳,阮泱泱立時縮成一團,她是真怕了那些雞。眼見著它們飛起來,她就覺得它們會跳到自己頭上來。

    作孽的母雞們亂飛一氣,叫的慘絕人寰,真把這家的主人給招來了。

    所幸這個時候,尋人的親衛都進來了。

    驀地,縮在那兒的阮泱泱被抱住,略著急的聲音也在她耳朵邊響起,「沒事了,咱們走。」是鄴無淵。

    頭都不敢抬,軟綿綿的被他圈在懷中,他的聲音占據了上風,把那些雞暴躁的叫聲給壓下去了。  

    整個兒被抱起來,真的是以極快的速度離開這裡,知道她怕雞。

    翻出了柵欄,又走了一段路,遠離那裡,鄴無淵才停下來。

    低頭往懷裡看,她雙臂還交叉的抱著自己,腦門兒撞破了,臉也煞白,豈是一個可憐?

    「泱兒,沒事了,那些雞沒追來,睜開眼睛。」他抱著她聳聳,想讓她睜開眼睛。

    「我知道。」發出極小的聲音,她自然知道遠離那些雞了,身體也在逐漸的放鬆。

    她回話,聲音雖不大,但耳朵和腦子是正常的,鄴無淵也稍稍放心了些。

    蹲下,單膝觸地,把她托在自己腿上,另一手則放開,拿出了一個瓷瓶來。

    「張嘴。」瓷瓶湊到她嘴邊兒。

    阮泱泱還真是聽話,張嘴,他就把瓷瓶里的藥倒進她嘴裡一粒,「咽下去。」

    順從的咽下去,鬼知道這是啥,但他總是不會害她,他讓她吃她就吃。

    一股藥味兒,難吃的跟屎一樣。阮泱泱皺著眉頭,可是又想,自己也沒吃過屎,這玩意兒估計也不一定有屎難吃。

    都這會兒了,她腦子裡頭還轉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頭疼不疼?」鄴無淵不敢碰,她最怕疼了。倒是這回稀奇,沒眼淚稀里嘩啦的,估計是被雞嚇著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皇上。」她緩緩睜開眼睛,這會兒也是真覺得疼了,開始淚眼婆娑。

    鄴無淵扭頭往那邊看了看,「出來了。」

    這條小巷都是人,從別的街巷趕過來的柯醉玥也帶了一大票人馬。見著項蠡被抬出來,她便迅速的走了過來,也不管他無比虛弱,她徑直的單膝跪地,「護駕不利,請聖上責罰。」

    她這話一出,周遭的人都跟著單膝跪地,小棠和小梨自是難掩驚訝,誰想到這位李公子居然是皇上?

    一直跟在他旁邊的馬長岐心中一嘆,果然如此。不過,還是跟著跪下去,又滿臉『驚訝』。

    這邊,阮泱泱扭著頭往那邊看,也擺出一張『驚訝臉』來,這會兒真看出來馬長岐跟在她身邊都被影響成啥樣了,無比戲精。

    原本抱著她還皺眉呢,鄴無淵一看她那樣兒,真彎起了薄唇。

    起身,抱著她走過去,也沒放下她,「聖上,吃了解毒藥,就恢復力氣了。」話落,示意親衛趕緊把藥送過去。

    項蠡被扶著,真真是渾身無力,不過他真是挺淡定的,「無事。多虧了你懷裡這阮小姐還有馬公子協助保護,有驚無險。」  

    阮泱泱和馬長岐還保持『驚訝臉』,倆人這回真是一模一樣,複製粘貼似得。

    親衛給項蠡餵了藥,其他人也一併都給了,也似乎真是心理作用,吃了藥,真就覺得身體有力氣多了。

    「人搜到了麼?」站著,項蠡順著氣兒,一邊問道。

    「眼線的確是不少,撲了個空。不過,可以確定,他就在陽州城裡。」鄴無淵回答,聲音低沉,可是極其篤定。

    阮泱泱自是不知他們說的是誰,這會兒驚訝臉也擺的差不多了,她就又開始注意自己的額頭了,真的挺疼的。

    淚眼婆娑,又一邊抓著鄴無淵的衣襟讓他把自己放下。

    「疼了?」鄴無淵低頭看她,真是著急又心疼的樣子。

    那邊項蠡就看他,還帶著笑意,八卦樣兒。

    「我沒事兒。」繼續推搡他,她掙扎著往地上跳。可又沒啥力氣,她就像蟲子似得一拱一拱。

    鄴無淵是穩穩托著她,此地不宜久留,她額頭傷了,其他人還沒恢復,趕緊回去休息才是。

    走不了的被扶著抬著,只有阮泱泱自個兒被抱著,她是真不自在,腦門兒又疼,滿臉不樂意。  

    迅速的離開這片民居,城中的風聲依舊是很緊,看看沿街緊閉的店鋪就知道了。

    「還疼麼?」鄴無淵抱著她,不時的低頭看她一眼。

    「能忍住。你們在找誰啊?」兩隻手就放在腹部糾在一起,抵抗疼痛,忍著不去摸腦門兒。

    「東夷墨府的那位少將軍,墨楠奚。」鄴無淵如實相告,這一次鬧得這樣大,正是因為墨楠奚來了湘南。

    東夷少將軍?這個人物,從最初聽說的時候,給她的印象就是極其難搞。沒想到,如今已經跑到這裡來了。

    「你見過他麼?」瞅著他弧線極美的下頜,阮泱泱接著問。

    「沒有。」微微搖頭,這個墨楠奚極其低調,行蹤隱秘。停戰前夕,打過那麼多次,他也從未出現過。但鄴無淵肯定,他必然在戰場上,或者在附近窺視。

    「那如何得知他來了湘南?」她還問,仍舊在眯著眼睛看他。

    垂眸,對上她的眼睛,不過下一刻還是被她額頭上的傷處給吸引走了,「我的線報一向準確。」

    還是那樣看他,「馬長印。」忽然的,她就小聲說了這個名字。

    鄴無淵還真一詫,「這麼聰明?」  

    小小的哼了一聲,彎起的嘴角有那麼一絲不屑,「從聽說你答應了馬長岐,到時留馬長印一條命開始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兒。按你的脾氣,怎麼可能會答應他這種事。唯一的解釋就是,馬長印為你所用了。在郡王府,大庭廣眾之下,他傷了你,無非就是為接下來的出逃尋個最完美的理由。」小聲的嘟囔,她一是不想太大聲,二是實在沒力氣。

    腦門兒傷了,但也不影響腦子運作。

    薄唇微揚,「他出逃了,湘南兵權不在,但是也仍舊大有用處。在這整個湘南,沒有比他更了解這裡了。所有城池的布放,地形地勢,城中設施,他無一不了解。」所以,他不是總兵,想要拉攏他的人也不會放手。

    鄴無淵所言有理,阮泱泱也認證,「不過,先別告訴馬長岐。」

    「為什麼?」他問,還有那麼點兒不太開心似得。

    「我喜歡他給我做狗腿唄。」原因還不簡單。

    只不過,聽到這個答案,鄴無淵也不是很開心。她所有的『喜歡』,他都可以滿足,但不包括人。

    「昨夜是不是嚇壞了?」又看到了她的腦門兒,不流血了,可破開的地方有些嚴重,導致周邊都紅腫了起來。  

    「沒有。我除了體力不濟之外,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主要是那位在,我就擔心他會被怎樣,畢竟昨晚擺明了是沖他來的。來的人太多了,雖說看不清,可我就覺得房子上都是人。所以,就趕緊架著他跑了。誒,你說他是不是見識過太多的腥風血雨,所以波瀾不驚了。我昨晚和馬長岐拖著他走,他還有心思看人家拼死搏鬥?」小聲的吐槽那個被扶著走在最前的人。

    「他會些花拳繡腿,在宮中與大內侍衛比劃,每次他都贏。心裡頭不舒坦,估計是想大敗一次。」鄴無淵給她解惑。不了解項蠡的人,真的很難想像,他心中會有這些想法,偏幼稚,很無聊。

    「獨孤求敗唄!」阮泱泱哼了一聲,這就是『不知疾苦』,真哪天被人逮到機會,揍他一頓,他就知道疼痛有多難忍了。

    獨孤求敗!鄴無淵一聽,真笑了。她的確是有無數的新鮮詞兒,聽起來又極其刺耳,一聽就不是好話。

    「所以,你這頭上,是為了保護他才傷著的?」他接著問,自然想知道她怎麼傷的。

    「不是。我一睜開眼,那雞就在我眼前,我嚇得跳起來,頭就撞到垂下來的木頭上了。」她小聲的說當時的狀況,自然也是不想被別人聽到。

    原來如此。  

    知道她怕雞,怕的要死。

    「不過,只要你不聲張,我這傷就是為了救駕受得。」她又忽然開口,說的話讓人發笑又無奈。

    垂眸看她,鄴無淵微微頜首,「嗯,我不聲張。」

    一路返回了最近的酒樓,這酒樓已然就是『據點兒』。

    阮泱泱直接被抱到了樓上去,諸葛閒也在這裡,可不正忙著給此次受傷的人治療。

    受傷的可不只是留守在阮泱泱身邊的那些親衛,昨晚的行動覆蓋面很廣。

    其實如此說來,不只是鄴無淵掌握了墨楠奚在湘南的線索,對方不是也知道了項蠡在這裡嘛。否則,為什麼昨晚會突襲至花草鋪子呢?

    在床邊坐下,阮泱泱的確沒啥力氣,身體朝著一邊歪,鄴無淵單手托著她的頭,一直讓她靠在了床柱上。

    「諸葛閒馬上過來,再等等。」看她那樣子,怏怏的。不過好在這一路她都在和自己說話,頭腦清晰,也讓他稍稍放心了些。

    無論如何,是找回來了,沒有把她弄丟了。

    「不著急,一切不是都得以皇上為先!」這個道理,阮泱泱很懂。他到了這兒,所有人不都得圍著他轉。  

    鄴無淵站在那兒,雙手負後,就像監視器似得。

    「你不用站這兒守著我,幫我去看看那兩個丫頭,估計嚇得夠嗆。」得知那位李公子如此『來歷不凡』,可不得嚇著。

    「放心吧,豈能虧待了她們。」不過,他一直守在這兒也的確不行,他必然得去見項蠡。

    叫她聽話等著,他就轉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靠著床柱,阮泱泱就那麼瞅著門口,房門開著,但凡從門口路過的她都看得到。

    片刻後,一個人慢慢的挪騰到她門口,沒力氣吧,還跟做賊似得,非得左右都瞧瞧,之後才走進來。

    「這裡所有的人,除了我和你都耳力極好,你小心翼翼也沒用。有話說。」有氣無力,兩手撐著床沿,這若是沒有支撐,她真就一頭栽下去了。

    馬長岐也一樣,就像拉肚子拉到虛脫了似得,一直挪到了床附近,直接坐在了地上,撐不住了。吃了藥,他也沒覺得好太多。

    「小姑姑之前就認出了那位?」他小聲問,不免長吁短嘆。想一想頭一回這李公子出現,阮泱泱就在他面前說自己好話,昨晚又告訴他想留兄長一命,就捨命保護他。這會兒馬長岐一琢磨,又真覺得阮泱泱惡中有善。  

    「我認出了他身後的大內侍衛。」小小聲的回答,算是解了他心裡的疑惑。

    「到底是在天子腳下,認出了下人,就認出了正主。剛剛回來的路上,聖上還在贊我昨日搭救,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卻還擔憂他受傷害。」其實,這若不是阮泱泱『命令』他,他又哪會做那種事。

    「得咬死了咱們拖拽著他逃命是為了免於傷及無辜,否則之前的做戲豈不成了笑話。」得見天子,馬長岐明顯是不淡定。處在這天高皇帝遠的湘南,和身在盛都的人是沒法比的。

    「明白。」馬長岐點頭,隨後又道:「這種『無意之中』的救駕,希望到時能救我兄長。」他還惦記這事兒呢,的確在心裡是道坎。

    阮泱泱沒接這茬兒,倒是忽然道:「那鋪子也被毀了,接下來的事情沒完。我看,不如去你城外的園子住吧,那地兒大,也安全些,比城裡安全。」

    「好。」想也沒想的答應,馬長岐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真成了阮泱泱狗腿子了。

    不過,說到底,也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無意識之中,就唯她馬首是瞻了。

    今天,可把諸葛閒給忙壞了,阮泱泱見到他時,他頭上都沁出薄汗了。

    鄴無淵是和他一同過來的,見到馬長岐在這兒,他也沒說什麼,但其實吧,能看出他不是太高興。  

    而作為狗腿子,馬長岐也是安靜,起身挪騰著離開了,一會兒就輪到他被治療了,他回樓下等著去了。

    諸葛閒當先就給阮泱泱處理腦門兒,她這皮嬌肉嫩,又怕疼的,諸葛閒首先就給她上了些止痛的東西。

    果然,過了一會兒就沒那麼疼了,諸葛閒這才開始動手。

    她那一下跳起來太狠了,撞得也十分結實,除了破開的地方,周遭都腫起來了。

    處理好,擦了藥,諸葛閒就拿出紗布要把她腦袋纏上。

    淚眼婆娑的,阮泱泱就躲,「太醜了,不要。」在腦袋上纏一圈兒,活像戴孝似得,丑。

    「不包紮上也沒見得多美,再說還未結痂,容易落進去髒東西,纏。」這會兒鄴無淵真不順著她了。旋身坐在她旁邊,一把抱住她,把她兩隻手挾的緊,示意諸葛閒動手。

    阮泱泱掙,可也沒啥力氣,根本掙脫不開。

    諸葛閒清淡的眉眼間帶著笑意,真痛快麻利的上手往她頭上纏。

    作為一位醫術了得的名醫,人家本身的審美還是不錯的。只纏了一圈,又在傷口上壓了一塊不大的紗布,就完事兒了。

    雖說誰一看都知道她腦殼破了,倒也真不難看,哪像她想像的跟戴孝一樣。  

    又給她診了脈,著實沒任何大礙,中了毒,但吃了解毒藥,身體無力的症狀也在緩解。

    完事,諸葛閒提著藥箱走了,還有不少人等著他去瞧呢。

    鄴無淵這會兒才放開她,她是真不高興,噘著嘴,腦袋上纏著紗布,也不知怎的顯得她臉蛋兒都鼓起來,像小肥豬。

    她這樣兒,真想讓人咬她一口,最好在臉蛋兒上留個牙印兒。

    「帶你來湘南,本想讓你出來轉轉,四處都瞧瞧。卻不想,三番兩次的受傷。」他說,這倒是真心話。

    「你又不是能掐會算,能算得出我會受傷。」再說,哪次不是意外?今兒若不是那雞,她哪會被撞傷。

    她不太高興吧,說出來的話卻真還不是埋怨,反而讓人心裡舒坦。

    「休息一會兒。」他起身,然後蹲在她面前,把她的靴子給脫了下來,動作很輕。

    垂眸看他,說實話,就這麼看他蹲在自己面前,阮泱泱的心還真的被刺了一下。

    他衣服也沒換,身上帶著一股難以掩蓋的血腥氣,殺過人之後的味兒。可是這會兒,他就這樣給自己脫鞋,別說血腥氣,甚至一點兒堅硬都沒有。  

    到底是相處的時日太久,又明白他可能是對自己有點兒其他的小心思,雖說是起於她夢遊時的胡作非為吧,可她真真的就好像心頭被扎了一下。

    托著她的雙腿,放到了床上,又搬弄她躺下,「飯菜和藥準備好了,再叫你起來。」

    「我要去馬長岐城外的園子裡去住,城裡太危險了。」她盯著他,說。

    「好。」他略有停頓,之後就答應了。

    他離開了,走時把窗子都打開,房門合上,這一切好像做的十分得心應手。

    阮泱泱躺在床上,心裡頭真燥起來了,就跟那熱鍋邊兒上亂爬的螞蟻一樣一樣的。

    往時她焦躁,程度還沒這麼深,她還有時間啃指甲琢磨。

    這會兒,她都不知咋琢磨了,因為根本沒多餘的腦力來琢磨了。

    但凡腦子裡回想起他蹲在面前給自己脫鞋那樣子,她的心就一刺,是不是見鬼了,她就覺著他那樣兒特撩人特可愛。

    深吸口氣,她以極快的速度把那些畫面剔除掉,開始默念清心咒,又開始想老夫人。

    好半晌,她才覺得好多了,心裡清淨了。

    挪騰著側起身,面朝床里側,合上眼睛,眼不見為淨吧。

    只是,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嘴一直噘著,真真是對自己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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