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八卦的力量
花草鋪子如同周邊其他的鋪子一樣,每日都在正常之中。無論是店裡的那兩個夥計,還是阮泱泱,每天都在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修剪,照料,來回搬弄,每一天都得重複很多次。
這裡看似平靜,實則這城中已經暗流涌動。
馬長岐是『心甘情願』的做阮泱泱的勞力,每天跟著她侍弄花草,他對自己的園子都沒這麼上心。
不過,要說做勞力,但收穫也肯定是有的。這三天,鄴無淵都沒有回來,除了留在這兒負責保護阮泱泱的親衛,其他人都沒有回來過。
由此可見,八成是事情有了大進展,馬長岐這心啊,跟著焦。
但,總的來說,就在這兒守著是十分正確的,肯定會比在別處更快的得到消息。
阮泱泱侍弄那些花草,她做的真是挺認真的,整日用紗巾捂著口鼻,不時的也噴嚏連連,可也沒說就不幹了,仍舊是有滋有味兒。
馬長岐每次都在她噴嚏連連的時候『慫恿』她去自己的園子,這個季節在那兒做事,整日聞果香,必保不會讓她一個勁兒打噴嚏。
阮泱泱就笑盈盈的說,想讓她給他做勞力,可得做好傾家蕩產的準備。別說她給自己估價太高,就是估價便宜了,鄴無淵也不讓啊。
馬長岐沒招兒啊,想在口舌上占點便宜,都成功不了。她就像一條蟲子似得,十分清楚他在盤算什麼,他在這兒任勞任怨的,可不就是在等鄴無淵嘛。
穿著布裙,腰間還繫著一個圍裙,阮泱泱就蹲在鋪子門口從一個花盆裡挖土。這花盆裡的花移植到更大的盆里去了,這個盆就空出來了。還有不少土,她在往外清。
手裡拿著個小鏟子,一下一下的,說真的,她瞧著就沒什麼力氣,那鏟子小的可憐,每次只能剷出一點兒土來,倒是這親力親為的勁兒十分了得,一看就十分認真。
白白的臉,因為一直在做事,皮膚底下氤氳著一層桃紅,額角還有那麼一絲薄汗。幾根髮絲也黏在額角上,她是真的很賣力氣。
「姑娘,這種活兒,實在不該你一個姑娘家做。」驀地,一道聲音從腦袋後傳來,阮泱泱的手就輕輕地一頓。
轉頭看過去,對上那張雋秀的臉,溫和的眼睛,她也不由的彎起眉眼,「公子有禮了。不知上次公子拿回去的那盆山茶可還好?花香依舊吧。」
走過來,正面對著阮泱泱,又看了看她在清理的那個大花盆,「還好,放在室內,真是滿室生香。」別看只是小小的一株,可是那香氣。山茶生出的茉莉花香,與正常的茉莉香又不同,十分特別。
「那就好,此種山茶特別培植,花謝了,很快就會再次聚苞開放。有不少人專門買回去放在室內,打開柜子就放置在柜子邊,這樣滿柜子的衣物都被熏得香香的,比薰香好用。」她笑著說,說的也完全是真的,的確比薰香好用。
輕輕頜首,這花的妙用,不去刻意了解它,還真是不清楚。
就在這時,馬長岐又抱著一個花盆從鋪子裡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不遠處,還站著四個家衛模樣的人,那樣子一看就功夫高超。
「馬公子。」男人見了他,笑著拱手問禮。
馬長岐也趕緊把手裡的花盆放下,還禮,「上次匆匆一別,還未請教公子貴姓?」
「李。」他笑道,這姓氏倒也普普通通。
「李公子。」馬長岐再次拱手,儘管是一身的泥土,髒不兮兮的,但這一舉手一投足,一瞧就是個文人。
繼續清理花盆,阮泱泱實則滿心滿腦在琢磨這位帝王今日忽然又蒞臨此處是什麼意思?
他已經和鄴無淵見過面了,該知道的事兒,想必都知道了。即便是安排了『天眼』在盯著這裡,那麼這兒發生什麼事兒他都應該知道的,還偏偏過來,目的為何?
這身居高位的人,心理難測,不太好猜。
馬長岐到底是個文人,讀過的詩書可以以車計數,所以與這位『李公子』相談。從這裡的花草,談到已作古的文人各自的喜好,從而寫出來的名篇,他是張口就來。
看得出,李公子對此很是讚賞,這作古的名人那麼多,留下來的遺作也是千千萬。每個人的興趣愛好都不同,前期後期也大有差異。這馬長岐就像曾跟在他們屁股後頭都親眼瞧見了似得,如數家珍,哪個他都能說出一二。
兩個人就站在那裡相談,阮泱泱清理完了花盆,交給小棠和小梨接過去抬進鋪子裡。
拍著手上的土,阮泱泱面帶微笑的看著他們二人交談,馬長岐這幾天是憋得夠嗆,畢竟這裡也沒人和他『談古論今』啊。
可能真是說的志趣相投,馬長岐邀請李公子進去稍坐一敘,喝口這鋪子裡自製的花茶。
李公子也沒拒絕,就跟著進了鋪子。
阮泱泱也慢步的跟進去,看著那李公子的背影,她覺著,他或許是專門來試探的。沒準兒是試探馬長岐,畢竟他可是馬長印的弟弟。
馬長岐真帶著李公子去了後院,也沒進哪個屋子,直接在水井邊擺了桌椅,他親自燒水煮茶,很像回事兒。
阮泱泱在鋪子裡剪花枝,某些花開了幾日,趁它枯萎之前剪下來,可以有多種用途。
其中,賣給城中的香料商就是一大收入,這裡的花質量特別好。
做成香料,都是上品,極貴的。
小棠和小梨進進出出,每次從後院回來,都會特意繞到阮泱泱身邊,向她稟報一下馬長岐和那李公子在做什麼。
其實就是在對坐喝茶談天,好像還真挺投機的,通過兩個小丫頭的描述,聊得挺愉快的。
阮泱泱不語,認真的做事,她剪下來的花,無不清理的乾乾淨淨再放到籃子裡。
那兩個人真的聊了許久,大概可能是人家李公子還有事兒,就告辭了。
阮泱泱亦是從容有禮的頜首示意,馬長岐倒是一直把他送出去。
待得馬長岐從外面回來,阮泱泱已經不在鋪子裡了,一直走到後院兒,她已經坐到水井邊那小馬紮上了。
正在洗手,不時的咳嗽一下,好像不太舒服。
「小姑姑,你這是……」走過來,馬長岐微微俯身看她的臉,倒是也沒什麼變化。
「就是鼻子不舒服,我不想噴嚏連連,眼淚都會飈出來,所以就用咳嗽壓制。」洗完了手,她就坐在那兒,兩條手臂擱在膝蓋上垂著,等待自然晾乾。
她這道理也是神奇,當然了,她一直都這樣,也不稀奇。
微微眯起眼睛,盯著馬長岐看,她這個模樣,真是迷媚。明明一身樸素,無絲毫飾物點綴,可正因為這樣,她那模樣就更勾人了。
一對上她那眼睛,馬長岐就長嘆口氣,直接拖過另外一個小馬扎,在對面坐下。
「您也別這樣看著我,這就交待,別急。」她知道她什麼意思,就是讓他說一說和那個李公子談什麼了。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阮泱泱輕輕頜首,還那個姿勢,倒是表情變了,一副等他交待的樣子。
「說實話,我之所以客客氣氣,無非是因為小姑姑對他客客氣氣。這人是誰,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湘南人,從外面來的。這個時候,從外面來的,得小姑姑如此謹慎客氣,不一般。」他說,猜測均屬正確。
阮泱泱點頭。
一看她肯定,馬長岐就更有說的勁兒了,「上回這人出現,小姑姑還在他面前誇讚我。我想了想,此舉為善意,所以今日必當不隱瞞一絲。」
「那就趕緊說。」鋪墊了一大堆。
馬長岐想了想,「我覺得這個李公子,對小姑姑有意思。」
「再放無用之氣,我就讓你嘗嘗什麼叫做自討苦吃。」她笑盈盈,邊說邊輕輕甩著手上的水珠。
「我說的是真的,他一直在跟我打聽你。不對,應該說,他在打聽我和小姑姑你,是不是有一腿。」馬長岐正色,他又不是傻子,一來二去的肯定猜得出來呀。
「我是瘋了麼?你手無縛雞之力,恐怕連我都打不過,我會和你有一腿。」若長了眼睛,就瞧得出他們之間除卻『主僕』,就沒別的關係了。
被人身攻擊,馬長岐也不是很高興,「小姑姑就算真有這個意思,在下也不敢啊!還不得被打死。」
「不用別人下手,我馬上就要拿你練手了。趕緊說。」淨是些無用之屁。
「他在打探你與我是什麼關係,之後又詢問你婚配否?有心上人否?性情如何,有何特別之處。小姑姑想想,這不通常都是有了心儀之人才會做的事情嘛。不說別人,我那姐夫就沒少幹這事兒。」這種事例,他見得可太多了。
阮泱泱緩緩的眯起眼睛,聽馬長岐這一番話,恐怕他猜的也沒錯。
只是,為什麼呢?
他必然知道她是誰,家底祖上幾代都清清楚楚,現居將軍府。但凡他想知道什麼,那還不是扒的明明白白,哪用得著在馬長岐這兒打聽。
也或許,他就是知道她是誰,又見馬長岐始終在她這裡,好奇吧?
難不成,這位皇上這麼三八嗎?
一瞬間啊,英明神武手眼通天,在阮泱泱這裡瞬間垮塌。如何身居高位,也是凡人一個,十分八卦。
這次,阮泱泱的猜測真的沒有錯,某個一直被認為坐在天上的人,這次,純屬為了滿足八卦之心。
若非某個人在他面前直表心有所屬,此生唯她不娶。
如此一想,不如給他一道賜婚旨意成就好事,他卻拒絕,非得說要人家自己說願意。
你說這事兒多讓人好奇?
在邊關,在戰場,數次命都要搭進去。他若想要何獎賞,還不是都能給他。
奈何他只求一件,為他這心上人的兄長追封;其二就是,再有他人來求旨與他婚配,一概駁回,這就是他所求。
簡直是不可想像,項蠡是真就想瞧瞧,這到底哪兒特別啊,迷成這樣?
嗯,緣何迷成這樣,怕是當事人都不清楚。
當晚,店鋪還沒閉門呢,這大街上就忽然間的有官兵一隊又一隊的匆匆而過,好似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使得街上的人都不由得退避開。
心下惶惶是肯定的,前些日子出了馬長印的事兒,這城門就封閉了兩日,不得進出。
眼看這幾日好像又恢復正常,忽然間又這樣,可不叫人心慌慌。
站在店鋪門口,阮泱泱和馬長岐看著剛剛匆匆隊列跑過去的官兵,「這些兵,不是你哥手底下的那種。」
「不是,這就是官府的兵。」馬長岐微微搖頭,這些兵戰鬥力不行,管一管城中秩序還可以。
官府的兵這樣來來回回的,說真的,尋常百姓可能會有些心慌。但在阮泱泱看來,很像是和她用的一樣的招數,就是作假造勢。
她要造的是自己的人設,而這些官兵,看樣子是想製造出一種『我已經注意到你了,識相的就趕緊躲好了,被抓住可有好果子吃』的氛圍。
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就有兩撥官兵從這街上過去,營造出來的那種氣氛,真是慌的很。
這若是街上有什麼礙事的,他們非得全部都得給踹飛了不可。
「成了,別看了,哪兒有事兒,咱們這兒都不會有事兒。」馬長岐自然是認為鄴無淵必然把阮泱泱保護的好好的,誰敢來這個地方搗亂。
只不過,有時你這麼想,事情的發展,可能就背道而馳了。
這一整晚,官兵都到處亂竄,跟鬧了災似得,連阮泱泱這耳力不怎麼好的都聽到了。
翌日,這城裡的生意就不怎麼好做了,因為很多店鋪都沒有開門。只是這條街,沿街的商鋪就關閉了一半兒,街上更是沒有多少人,冷冷清清的。
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阮泱泱又回來了,跟那兩個小夥計說,前門關上,生意也不做了。
悶在後院,幾個人圍著水井刷水壺,甭管什麼材質的全部都刷一遍,泡的阮泱泱的手指頭都皺了。
她說要立個勤勞儉樸的人設,她就真的在執行。你說這會兒又沒人看,前門都關著,她也非要這樣。
不過,手裡頭忙活著,時間的確是過得快,這一天又熬過去了,鄴無淵還是沒回來。
反正城裡是人心惶惶,就跟來了什麼大災難了似得,夜裡頭安靜的狗都不叫,唯有官兵竄來竄去的聲響。
學著沿街的店鋪關了門,卻不代表不會有人找上門。第三天的傍晚,這後院裡晚膳都準備好了,前面的門卻被敲響了。
還在鋪子裡忙活的馬長岐距離門最近,他就過去了。只那麼一看,沒想到居然是那位李公子,就開了門。
這若是換了另外兩個夥計,這個時候,可能還真不會給開門。
當然了,如若不給開門,可能這接下來的事兒真不會發生。
「李公子?」迎著人進來,馬長岐還真是很意外。
「馬公子。」李公子笑容氣度依舊,只不過今日,他是獨自前來,那一直隨行保護他的四個家衛卻是不見了蹤影。
人進來了,馬長岐把門關上了,還是不太清楚他怎麼來了這裡,他只是拱了拱手,「近些日子城裡不太平,我住的客棧被官兵一通查,將我們這些住客都趕出來了。誰知道這一路來,多少個酒樓客棧都關門,正好路過這裡,便冒昧敲門了。」
「原來如此。李公子請,正好到了晚膳時辰,不急,填了肚子再行打算。」馬長岐自然是不能趕他走,但是又沒說把他留下,畢竟他說了也不算。
「多謝。」李公子道謝,便舉步朝著後院走。他可不是正好路過這兒,就是一路走走停停,小心再小心的潛到這兒來的。
這位忽然出現,可曉得阮泱泱心中多生波瀾,保護他的大內侍衛也沒跟著,這必然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第一時間,她先吩咐留守在這兒的親衛多加小心,前門後門都盯著點兒。
貿然來此,李公子看起來很自在,當然了,不知道他是誰的,可能會覺得這人看起來溫和有禮,但又有那麼點兒奇怪,太過坦然了些。
知道他身份的阮泱泱卻不那麼認為,在這個世界,他可一直被奉為天下之主,哪兒不是他的呀,人家自然坦然。
邀請他用晚膳,瞧見這粗茶淡飯的,他確實是有些意外。
很明顯這晚膳早就做好了,並不是因為他到來而刻意匆匆現做的,可見這裡的人平時就這樣吃。
阮泱泱這會兒算是品嘗到了『勝利果實』,本來最初的設想就是做給他看,畢竟她一直認為有『天眼』。這會兒,讓他自己親眼瞧見了,心中得意可想而知。
馬長岐與他同坐,邊聊邊用飯,這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小院兒里亮了兩盞燈籠,不似往時燈火通明的,一是因為這些日子城裡不平靜,別處都黑乎乎的,這裡哪敢弄得那麼亮。
再加上今日這位忽然到來,阮泱泱就覺得趁機會發揚節儉風格,讓他瞧瞧他們有多節省。
阮泱泱自是不會與那位同桌,她就在自己的房間裡,小棠和小梨站在一邊兒,偶爾的,能聽到另一側門窗敞開的房間裡,傳出馬長岐說話的聲音。
填飽了肚子,阮泱泱就坐在桌邊喝水,她心裡不平靜啊。
這位如今都跑到這兒來了,也不知鄴無淵在哪兒。
連續四五天不見人影,她真的有點兒擔心他。倒不是擔心他事情辦不好,最擔心的是他可能會受傷,她怕疼啊,就覺得皮開肉綻最為痛苦。事情辦不好,還可以補救,皮開肉綻了,除了針線,誰也彌補不了。
還在琢磨呢,也不知怎的,阮泱泱眼皮就忽然一跳,之後,院子裡的燈籠突然就滅了。
窗子是開著的,自然一眼就瞧見了,阮泱泱抬頭順著窗子看出去,下一刻便低聲吩咐小棠和小梨把屋子裡的燭火熄了。
兩個丫頭動作快,立時吹熄了燭火,這房間黑暗下來。
也就在同時,一些咻咻的破空之聲響起,隔壁就響起馬長岐嚇了一跳的驚呼。
親衛的速度是真快,院子裡黑乎乎的吧,但是完全能看得到他們集結一處並且發現了『敵方』目標,迅速的予以反擊。
小棠和小梨也是一驚,不過好歹兩個丫頭是有三腳貓的,挪移腳步將阮泱泱護在後頭,眼睛不眨的盯著窗外的院子。
「你們倆,別急著護著我。想法子出去,看看那李公子怎麼樣了?」聽到了馬長岐驚呼了一聲,之後就沒動靜了,她有點兒擔心。當然了,擔心的不是馬長岐,是那位。
他若是在這兒怎麼著了,倒霉的可是鄴無淵。
「小姐?」小棠不解,如此時刻,怎能分開。
「別說了,咱們一塊過去。」手無縛雞之力,又沒人家那夜視眼,行動起來不便不說,還極有可能成為別人的目標。
伏低身體,兩個丫頭分別在兩側護著她,三個人一同往門口挪。
外面打起來了,但不是在院子裡,是在房子上。
瓦片碎裂,稀里嘩啦的,院子裡還有其他幾個親衛在做最後一道防禦,兵器在手,那是堅決不移。
門打開了一條縫,小棠先探身出去了,之後把阮泱泱拽出來,最後是小梨。
三個人伏低貼著門邊而行,挪向隔壁,隔壁的燈火也早都滅了,但門窗開著,想進去也容易。
躲過飛來的碎瓦殘礫,終於挪到了隔壁門口,「馬長岐。」她小小的喊了一聲,有點兒急。
「在呢在呢。」馬長岐立即有回應,而且他就在門口那兒。
聽著了阮泱泱的聲音,他探出身體往外爬,同樣是手無縛雞之力,倆人其實半斤八兩。不過,到底男女有別,阮泱泱這樣倒是沒啥,可說情有可原。換到了馬長岐身上,就顯得有點兒窩囊了。
「小姑姑,快進來,這夥人來者不善。」他探出個腦袋,關鍵時刻還算有良心。
「有備而來,這房間也安全不了。你,卯足勁兒把李公子護好,你死了他都不能掉一根汗毛。」小聲的吩咐,又一邊抓緊了小棠捏著她腰側的手,她們倆也緊張,手心都出汗了、。
而且那鋪子上頭的房頂都要塌了,稀里嘩啦,已經有人蹦下來了,院子裡的親衛也毫不退縮的迎戰。
「小姑姑,你才是我祖宗,你若有個好歹,將軍饒得過我?」馬長岐這會兒也是沒空琢磨,只想著關鍵時刻不能叫這『惡鬼』出事兒。
「你不就是想保住你哥性命嘛,你把他護好了,你哥腦袋得妥妥的安在脖子上。快,進去把他架出來,趁亂趕緊撤,此地不宜久留。」擺明了就是暴露了,阮泱泱覺得這些人就是沖那位來的。
馬長岐真是一愣,他之前其實想過,阮泱泱這樣大張旗鼓的,沒準兒這李公子也是從盛都來的。是什麼大人物,位高權重,也或許是專管湘南這一攤子的。
可是,他如何想,也是沒敢往那位置上猜啊!
真的?
不容多想,阮泱泱都伸手捶他腦袋了。馬長岐立即跳起來,進了屋去扶項蠡。
這樣說吧,項蠡也不是如他們二人似得手無縛雞之力,也有些功夫,比花拳繡腿強一點兒。年少時習武,純粹是強身健體,那時身體不好。
只不過,他在那個位置上,自然是不可能整日學這些,腦力占十分八九,這習武只占其一。
但,其實他倒是躍躍欲試,在宮中誰跟他比劃啊?就算比劃,也是以他大勝為結局。
以至於這會兒,馬長岐和阮泱泱兩個人趴在門口細細蛐蛐的時候,他就站在屋子裡頭,雙手負後,彎著腰,盯著外頭的打鬥,觀戰呢,還真沒太緊張。
馬長岐衝進來,就拖著他走,項蠡被拖拽著,又看看馬長岐那焦急的樣子,一瞬間還以為他是要拖著自己往敵人手裡送呢。
「快,從後門撤。」出了門口,他另一條手臂就被阮泱泱給拽住了。這兩個人,跟拖著大鵝倆翅膀似得,硬把他往後門那兒拽。
小棠和小梨跟著在外側走,亦是緊張的不得了。院子裡僅剩兩個親衛也立即跟上他們,而此時再往這小院兒的上頭看,房子上都是人。鋪子那邊的房頂全塌了,裡頭的花草必然也全部斃命。
還算順利的把項蠡拖出了後門,這後門處的地形阮泱泱早有了解,往哪個方向跑,心裡頭清楚著呢。
「民居雜亂,房子高矮不一,適宜躲藏,快。」阮泱泱邊跑邊說,那邊馬長岐一聽就明白了,陽州城到底是他的地盤,他了解。
從這條巷子退出來,就開始往民居的方向跑,項蠡此時倒真像是被脅迫著的。
也就是他們轉到民居那一片時,花草鋪子那邊的房子是徹底坍塌了。並且,不知從何處又來了一群人,行動有素,逼得那些突襲的黑衣人不得不退。
城中的某些街巷也有打鬥,或是追逐,如若此時能俯瞰整個陽州城的話,這偌大的城池,其實沒有一處是安生的。
好似所有黑暗的都被翻了出來,陳列於這星辰之下。
浴血而歸,鄴無淵慢了柯醉玥一步抵達花草鋪子。沒錯,逼退那些搞突襲的黑衣人的,正是柯醉玥。
房子全塌了,簡直猶如廢墟,所有被精心侍弄的花草無一倖免,更別說隱隱的還能看到人被埋在裡頭的蹤影。
抵達此處,鄴無淵便要衝進去找人,卻是被一直留守在此處剛剛迎敵而負傷的親衛攔住了。
「將軍,阮小姐和馬公子帶著那位傍晚忽然來到此處的李公子從後門離開了,沒傷著。」親衛話說完,就直接眼睛一閉倒了下去。
鄴無淵的臉色是真不好看,這城中安全之地他給項蠡安排了許多,一處待不了,他可以去另一處,且都安排了人在保護他。誰想到他就偏偏跑這兒來了?
他是帝王,保護他,助他基業穩固也是臣子本分。可是,這也不代表他這個帝王可以任性的把他更想保護的人拖到危險之中。
真的,這若不是從小相識,感情根基深厚,鄴無淵真會懷疑他『心存不軌』。
暈迷的親衛被抬走,鄴無淵立即派人趕緊去找他們。只不過,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一直留守在鋪子裡的親衛,不管是受傷的還是沒受傷的,開始一個個暈迷倒下,人事不省。
一身肅冷的柯醉玥立即去檢查,挨個的看了看,她面色也不是太好,「主子,好像中毒了。」
一聽此言,鄴無淵的下頜也咬緊了,「趕緊去把諸葛閒接來。不急,之前在院子的水井裡下了藥,就是為了預防他們可能會遭到算計才做的防備。」而且,那藥是諸葛閒制出來的,是仿得斷離草。
這主意是鄴無淵想的,正因為他吃了斷離草,才會忽然擔心起來,擔心阮泱泱會遭遇到這些。心下不安,諸葛閒可是數天沒睡覺,制出了這種解毒藥。效果肯定比不得斷離草,可也能做些防範。
前後短短不過一刻鐘,本以為會很快的找到他們,誰想到,諸葛閒都過來了,還是沒找到那幾個人。
這會兒鄴無淵真著急了,立即帶人去找,沿著後面的巷子走,完全是按照阮泱泱的思路,猜測著她會走哪條路。
項蠡不了解這裡,馬長岐了解可是他聽從阮泱泱的,那麼,做主的肯定是她。
她極其聰明,這段時間在這裡,必然了解四周每一處。
其實這一刻鄴無淵真的跟鑽進她心眼兒里似得,他們之前逃出來的路線就是這條,沒有分毫差錯。
並且,逃出來的可不只是他們幾個武功不濟的,還有兩個親衛呢。
一直轉到了巷子胡同跟蜘蛛八爪一樣的民居里時,鄴無淵這才無法再確定他們會走哪一條,無論往哪個方向看,都極其幽深,不見盡頭似得。
分散人馬去找,鄴無淵真的有那麼一瞬冷汗都下來了,雖不是阮泱泱一個人,可心裡頭還是有點兒不安,甚至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