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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承期背著她上了山。
天際烏雲黑沉壓頂,已經分不清白晝還是黑夜,耳畔滾雷轟鳴,雨水瘋狂澆打著樹葉。
魏雪輕纖瘦的身子伏在他背上,替他撐著傘。
上山的路並不算遠,好在這場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勢很快就漸漸小了。
魏雪輕的乾坤囊里還裝著替無澤長老采的藥材。
快走到宗門口的時候,她心中惦念不下,又低聲對郁承期道:「承期,可否先去一趟無澤殿?師尊原本交託了我任務,讓我今日就送去,此物珍貴,我不敢耽擱……」
魏雪輕身輕體瘦,郁承期也沒覺得累,何況背都背了,再多走幾步也沒有什麼,順便還能將她送到無澤長老那去療傷,於是一口答應下來。
魏雪輕低聲對他答謝:「多謝你。」
到了無澤殿,郁承期發現殿裡不止是無澤長老,竟還有幾位師長聚在這裡。
尚不等他將魏雪輕放下,便感受到一道目光凜冽微慍,一如既往的熟悉,落在身上有如銳利寒錐,讓他為之一頓。
一轉頭,就和不遠處顧懷曲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第33章 師尊受了傷
他這些日跟顧懷曲不尷不尬的,前有借刀殺人不說,後來還拿春.宮圖,往火上澆了好大一桶油。
兩人時隔多日再見,郁承期是臭不要臉的覺得沒什麼,但顧懷曲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師徒見面,招呼都不打一聲,在眾人面前連樣子也不裝了。
顧懷曲唇角的弧度極其冷淡,面色隱約帶著慍色,只看了一眼,便近乎漠視的移開了視線。
郁承期暗自譏誚地嗤笑了聲,這怎麼行?
他先是將魏雪輕放下來了,隨後向在坐的長老師長們打招呼,認真恭敬的挨個問候了一遍,最後輪到顧懷曲時,沒事人似的乖順道:「師尊。」
顧懷曲冷漠至極,不理不睬。
他性子冷淡慣了,一旁的無澤長老也沒覺出端倪,注意力全都在自己徒弟身上,見魏雪輕受了傷,趕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弄傷的?」
魏雪輕道:「回師尊,我今日採藥回來時,不慎被毒蛇咬了,後來摔倒扭傷了腳,又趕上暴雨,多虧路上碰到郁師弟,否則……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說罷,她轉頭再次柔聲向郁承期道謝:「真的多謝你,都是我自己不小心,還要勞煩你背我回來……這麼長的山路,定是累壞你了。」
郁承期朝她笑:「怎麼會?師姐這麼輕,根本不算什麼。」
魏雪輕不大好意思地抿起了唇。
無澤長老向來寵愛弟子,聞言心疼得老臉一皺,趕忙讓魏雪輕找個地方坐下了。
他也沒工夫理會郁承期,只從乾坤囊里拿出幾隻小瓶子,敷衍一下:「今日多虧你救了我徒兒,正巧,我這有些上好的滋補丹藥,拿去罷,權當是獎賞。」
無澤長老出手闊綽,隨身而帶的都是上品丹藥,一丟就是五瓶——儘管養生滋補的玩意,對郁承期這個年紀來說意義不大就是了。
郁承期眯眸笑笑:「多謝長老。」
這裡沒他的事了,他便在一眾師長的眼皮子底下告退,臨走前,還不忘了恭恭敬敬地跟顧懷曲道別。
但顧懷曲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郁承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顧懷曲的脾氣又大又倔,總在人前這樣,旁人斷然很快要發現他「失寵」了,假如他還想在山海極巔混下去,暫時還不能太過分。
所以戲弄歸戲弄,高興過了,事後還得自己想辦法收尾。
這夜子時。
殿前樹葉沙沙作響,一團黑影竄出來,跳上窗沿,擠進了窗子裡。
黑貓輕車熟路,甩了甩尾巴,偷偷摸摸地趁著夜黑風高,再次溜進讓清殿裡,一舉躍上床榻,打算把顧懷曲給踩醒。
然而它撲了個空。
床上空空蕩蕩,不見人影。
——沒人?!
他正狐疑,忽然,背後響起一道沉冷的聲音:
「……誰准你進來的,你又想幹什麼?」
郁承期耳朵一動,猛然回過頭。
顧懷曲躲在屏風後面幹什麼?!
深更半夜的,殿裡連盞燈都沒點,黑黑寂寂,他不老實在床上睡覺,搗什麼鬼?
此時郁承期還沒意識到不對,他變回了人身,黑黢黢的貓崽轉眼變得人高馬大,身姿挺拔的出現在顧懷曲面前,頗有幾分壓迫感。
接著想也沒想,下意識的點亮了殿裡的燈火。
燭火照亮的一瞬間,顧仙師眸色微變。
立刻將臉別過頭去,厲聲道:「大膽,出去!」
他在有意遮掩,不想讓郁承期看他的臉。
這個舉動頓時引起了郁承期的疑心,他意識到什麼,抬手一把鉗住顧懷曲的下顎,將他轉過來。
燭火映照下,赫然只見顧懷曲的臉上蒼白至極,被抽空了靈氣一般脆弱無色。
顧懷曲的模樣實在太過虛弱,竟讓郁承期倏地愣住了!
顧懷曲唇上毫無血色,再細一看,連肩膀都在細細發顫,呼吸很吃力,滿頭冷汗,已然筋疲力竭快要強撐不住了,看起來隨時會倒下去。
不過儘管已經這個德行了,顧懷曲眼眸卻依舊兇悍,強作冷厲地看著人,一掌拍開他的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