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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那之後呢……
郁承期又做了什麼?
他毫不知情,只滿心惡意報復。
他將他的師尊綁在暗室,羞辱了整整一月。
後來甚至還為了那個空無一字的墓碑,對他恨之入骨。
而顧懷曲……原來早就知道他要回歸魔界,更知道他還活著。
所以他才會有一座無字墓碑。
所以顧懷曲才會無動於衷……
「……」
郁承期喉結微動,閉了閉眸,略微仰起頭,有些無力地向後靠去。
……他知道自己錯了,顧懷曲也錯了。
他們一個錯在不信任,一個錯在不說話。
若是他能多相信顧懷曲一些,顧懷曲也樂意依賴他、把一切都告訴他,他們之間,又怎會有這麼多恩怨……
郁承期閉著眸,靜靜沉默了良久。
殿內的陣□□勢如火,聚魂鼎里翻湧著看不清的渾黑。
半晌過去,他又想起魏雪輕。
……那個女人,滿身虛假,只會出賣舊主的叛徒,當年不僅險些構陷魔界,如今更是毫無價值可言,兩年以來什麼也沒做成,就算想要網開一面,都沒法替她找出一個理由。
留著也無用。
他低沉開了口:「去派人,將魏雪輕殺了吧。」
……
四季輪迴更替,轉眼到了第三個年頭。
魔城正值冬季,大雪紛飛。
顧懷曲魂魄復生的這一日,來得十分突然。
正值早朝,滿殿魔族重臣垂首肅立在殿中,陣陣朝議聲迴蕩如古鐘。殿外,忽然有女婢闖入大殿,一抹格格不入的淡色裙擺急急慌慌跑進來,直接撲通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朝著那遙遙坐在玉階寶座上的男人高喊:
「尊上!!賀左使……賀左使說大陣要成了!事情緊急,請您立刻就過去!!」
此言一出,周圍立時掀起一陣低聲喧譁。
魔宮眾人皆知那座大陣的存在,卻沒人能猜到它究竟用來做什麼。郁承期聞言,驟然起了身,快步朝著偏僻大殿趕過去。
他步履匆匆。
推開殿門的一刻,果然看見殿內的陣光與符紋全都變了!
聚魂鼎浮於半空,異樣的震顫旋轉,紅光從中盛放漫透,仿佛有什麼蓄勢待發,正要從中破繭而出!
陣風強勁呼嘯,賀輕侯正站在中心,以法力勉強壓制著。
他一身重紫綃衣被風颳得獵獵作響,額角有汗水滑下來,焦急地回頭朝郁承期喊道:
「尊上!!顧仙長的魂魄就快凝成了!!成敗就在此一舉,快去找個載體!快!!」
郁承期心臟驀地一窒。
心底好似有熔岩翻湧,快要破土湧出。
他喉結滾動,盯著聚魂鼎的眼眸略微一動,立刻轉身,黑袍如濃墨拂涌而起,心急如焚地邁出大殿。
載體,載體……
顧懷曲的肉身已經燒成了灰燼,沒了原本的身體!
他一時竟想不出。
他該用誰……來做顧懷曲的載體?
第70章 毛茸茸師尊!
他覺得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皮囊配承載顧懷曲的魂,假如要做出選擇,他希望顧懷曲仍然是本來的樣子,就像當年寧可選擇貓身,也不願借用別人皮囊的自己一樣……
郁承期承認,他是有私心的。
可又不敢確定。
顧懷曲那麼矜貴端莊的一個人,會願意……如此嗎?
事態迫在眉睫,他沒有太多顧慮的時間。
當他抱著一隻雪白色的東西闖入殿門時,賀輕候整個人都震驚住了,盯了良久,眼角開始輕微抽搐。
賀輕候到底沒敢多說什麼。
轉而開始用靈力為顧懷曲凝魂。
四個時辰後,大殿內運轉了整整三年之久的陣法,終於消失了。
……
三年前郁承期準備的那座寢殿一直都在。
有地龍,冬日很暖,還帶一間小廚房,很清靜。
是特意為顧懷曲備著的。
那時他本來是想將顧懷曲搶回魔宮,所以才備了這麼一間寢殿,沒想到時隔三年,竟還能派上用場。
曾經的郁承期同樣經歷過死而復生,因此很明白現在的顧懷曲需要什麼。
那時他剛剛將魂魄移入貓身,是最虛弱的,也是最難堪的時候,他的神魂與身體無法契合,強大的靈脈更無法與弱小的身體相適應。他想開口說話,張口卻只有孱弱又丟人的貓叫。
那個時候,他身邊只有一個半生不熟的賀輕侯,沒有任何人能懂他。
他靈力匱乏,每日在劇烈地折磨下,極度疲倦又畏寒。
在最初那半年中,他甚至每日只有兩個時辰是睜著眼睛的,其餘的時候,都是在昏聵與恍惚中度過。
因此,郁承期命人將這座寢殿的地龍燒了起來,門窗緊緊閉合,殿內的溫度慢慢上升,變得極其暖和,為了讓環境更舒服些,他還讓人點了氣味淺淡的薰香,將床榻鋪得厚厚的。
郁承期屏退了所有人。
將正是脆弱時候的顧懷曲,暗中轉移到了這裡。
整整三年了。
他曾無數次的想像過這一日。
再次見到活生生的顧懷曲,他本來有滿腹的話想要說。
但……
現實和想像總是有些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