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
郁承期也不是有意被蟄的,實屬不小心。
他眯眸道:「怎麼著,能死?」
顯然,如果賀輕候說出「能」這個字,他立馬就要砍了這妖人陪葬。
賀輕侯神色悻悻,執扇遮住半張臉,聲音弱下來:「當然不會,屬下當然不會給您送那麼危險的東西啦,只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就是會暈一陣子……跟喝醉酒一樣,過會兒就好了。」他越說越小聲。
看他這樣子,事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趁著郁承期發火之前,賀輕侯連忙上去扶住,帶著邊他往外走,邊道:「哎呀,我還是先帶尊上找個客棧住下吧,歇一晚上就沒事了!」
豈料沒等走出幾步,一陣暈眩已經襲了上來。
正如賀輕侯所言,這蠍尾上的毒極其罕見,有幻術、夢境、迷毒三者結合,郁承期只覺得腦中一瞬渾噩,什麼也不及思考,眼前發黑,驟然往後倒了下去。
——他卻沒有預料中的疼痛,而是倒在了什麼柔軟的東西上。
再睜開眼,自己正躺在美人膝上。
「……?」
「……您、您沒事吧?」那美人嗓音柔如春水,擔憂又羞怯地問他。微敞的衣襟下,半抹傲挺的酥.胸簡直白得晃眼。
那群女人不是走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郁承期腦仁生疼,倒是不知那妖人哪去了。
他抬手狠掐了掐山根,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卻沒什麼用,毒性上來簡直令他頭疼欲裂,什麼也無法思考。
「我扶您起來。」
纖纖玉手柔若無骨,環住他的手臂。
那美人絲毫不知廉恥的貼近他,胸脯緊緊挨著,在他耳邊氣吐如蘭,稍稍用力拽起他。
郁承期順著她的力道,勉強站穩了,閉了閉眼,咬牙暗罵賀輕候祖宗十八輩。
美人還在旁邊嬌嗔:「哎呀,看樣子您今晚走不了了,不然就在這裡宿下?還是找間客棧?客棧可要走好一段路呢,您應該走不動了吧?」
郁承期揉著額角,也不打算勉強自己,忍了忍昏沉,深吸了口氣:「去找間房。」
他現在只想立刻睡一覺,在哪兒並不重要。
「好,跟我來。」
美人扶著他從房中走出去,煙花之地要別的沒有,就是睡覺的地方多。但一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郁承期隱隱覺得不對勁,屋外的燈火恍如白晝,過於明亮通徹了,從樓閣經過的美人們各個紗衣曳地,身姿美艷,眉眼風情萬中,卻有些模糊,以至於有中……
不大真實的感覺。
果真是自己頭暈得太厲害了。
郁承期沒有多想。
他跟著那美人上樓,然而剛走到樓梯處,那美人忽然聽見樓上有說話聲傳來。
美人忽地神情一變,朝上看過去,透過樓梯的雕花間隙,注意到樓上有人下來。
「咦?」
美人眉頭一擰,輕羅小扇驚訝地掩住唇,低低在他耳邊道:「尊上,那是你師兄呀?!之前論劍峰他見過我,屬下不能叫他認出來,先避一避,您好自為之!」
「……」
她轉身躲得太快了,並沒有注意到郁承期怪異的眼神。
其實這蠍毒,賀輕侯也是一知半解,只了解個大概其,還沒有拿人嘗試過。所以他也不清楚,區區一點蠍毒能將人帶入怎樣奇怪又逼真的幻境,更不知道他此刻在郁承期眼裡是個什麼模樣。
而他方才那串話,在郁承期聽來,其實是:
「客官,那是你相好呀?之前她見過奴家,奴家可不能叫她認出來,先避一避,您好自為之!」
「……」
什麼相好的?
郁承期怎麼也想不出,倏忽頭更疼了,就在此時,一個巴掌忽然使勁拍在他肩上,力道極大,險些拍得他踉蹌,開口的嗓音卻細脆如鶯鳴。
「喲,這不是郁師弟嗎?你怎麼也到這中地方來?」
來人是楚也。
好巧不巧,他可是這座勾欄院的常客。
見著郁承期在這,他不禁新奇又嘲諷,不停地上下打量他,滿臉「你平時還好意思說我整天咒我得花柳病你自己不也到這中地方來呵呵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
但不知為何,他感覺郁承期看他的眼神有點怪。
是那種……說不上來的怪,甚至有絲殺氣。
楚也仔細瞅了瞅他,見他半晌不答,奇怪道:「你……該不是喝多了吧?」
「……」
楚也並不知道,郁承期因為中了蠍毒的緣故,此時眼裡只有美人妓子的臉,沒有別人。
而自己方才那番嘲諷的嘴臉和話語,落到郁承期眼裡竟完全扭曲,儼然一副「獻媚招.嫖」的德行。
還動手動腳的。
郁承期實在頭疼得不行了,不想計較,眼底露出淡淡的嫌鄙,揉了揉額角,不耐地道:「閉嘴,帶路,給我找間房。」
楚也:「?」
楚也道:「你要在這過夜?」
郁承期嫌他話多:「你有意見?」
「他娘的你說呢?!」楚也震驚過後,立馬暴躁。
他真想不明白郁承期怎麼就這麼理直氣壯:「你從村莊回來,向師尊稟報了嗎?回宗途中不能耽擱,這是宗中起碼的規矩!你怎麼被抓到了還一臉理所當然?兔崽子,膽量見長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