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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曲的手纖長修勻,很是好看。
但這種艷麗的顏色,配在這樣一個清冷孤傲的人身上難免顯得突兀又違和,加上又是個大男人,手指甲奼紫嫣紅的。
郁承期心想,簡直丑極了。
但轉念再一想,這是自己親力親為的手筆,郁承期就覺得胸中無比暢快。
不過這種愉悅感並沒有保持很久,顧懷曲很快就將指甲給洗了下去。
好在今日有人來敲門,否則顧懷曲就該一睡不醒,耽擱了今日早課。他面色沉冷的垂著眸,匆匆用熱水浸泡擦拭掉,指縫邊緣還沾著一些嫣紅,也沒工夫多清理了,換好了衣裳,便急著趕去學宮講學。
但郁承期沒有跟去。
為了防止他搗亂,顧懷曲這幾日總將他關在學宮門外,去了也沒什麼意思,索性就在宗門裡散散步,四處溜達溜達。
他先是在屋裡逡巡了一圈,在裡屋的几案上發現了昨晚被他打碎的幾樣寶貝——那些東西摔得並不厲害,若是手指靈巧,還是有可能修好的。几案上的碎片已經粘好了一小部分,沒想到顧懷曲竟真的在動手修復它們。
郁承期沒有細瞧,想出去逛逛,又從窗戶跳了出去,借著隨處暢通無阻的貓身,前往宗中任性閒逛。
山海極巔的弟子多,八卦也傳得極快。
楚也今早剛遮著面去無澤長老那裡治傷,轉眼這才不到一個時辰,便在弟子堆里傳遍了。
郁承期從途中路過,聽到了不少猜測議論——
「誒誒,你聽說了嗎?讓清仙尊座下的那個楚也師兄,昨日一夜之間突然毀容啦!」
人少的小徑上,有兩個弟子正在邊走邊交談。
「聽說了聽說了,據說起了滿臉的疹子!唉……分明年輕俊俏的,真是可惜了。」
另一個弟子笑嘻嘻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有無澤長老在呢,別說是起疹子,就算整張麵皮沒了都能給醫回來。」
「不過,傳聞他是遭至報復才會被毒藥毀容的。你說他到底做了什麼呀,至於讓人冒險潛到那裡去毀他的容?該不會……又勾搭了哪位名花有主的小師妹,自討苦吃了吧?!」
另一人大笑起來,「哈哈,誰知道呢,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
在山海極巔,楚也的浪蕩是相當出名的。
他靠著那張俊俏無儔的臉,沒少招惹宗里的漂亮姑娘,所以一提起有仇,眾人難保不會往那方面作想。
不過據郁承期所知,楚也還真不是這種人。
雖然楚也淫蕩犯渾臭不要臉,見著女人除了垂涎三尺就是花言巧語,滿腦子只有精蟲和壞水……但卻從不勾搭名花有主的姑娘。
畢竟身為山海極巔的弟子,起碼的德行還是得有,否則若哪日被人家的相公聲討上門,不被長老們打斷腿才怪。何況他們的師尊顧懷曲是什麼人啊?
所謂的道德與正義,在顧懷曲眼裡可比什麼都重要,甚至於都到了麻木不仁、歹毒心狠的地步,就連郁承期自己都險些因為血脈死於非命,他楚也又算哪門子東西?
要是讓顧懷曲知道楚也敢勾引姑娘紅杏出牆,楚也這輩子都別想邁出山海極巔的大門一步了。
想到此處,郁承期只是嗤之一笑,將那幾個閒言碎語的弟子拋在腦後,順著小徑繼續走了。
……
晚些時候,天色早就黑了,樹影婆娑朦朧,摩擦出沙沙的細響。
郁承期以幼貓的形態從高枝上跳下來,甩了甩身上的灰塵,邁著步子躍上讓清殿的窗戶。
顧懷曲還沒有回來。
身為鼎鼎大名的仙師,顧懷曲忙碌一些也很正常,除了日常講學以外,還要經常鑽研鑽研陣法,與宗主長老們議一議大事,更多的時候是在藏書閣徹夜研讀,廢寢忘食也是常有的事。
藏書閣的結界很嚴密,哪怕是只蟲都飛不進去。郁承期不想多管他,更無從去找,逕自跳上床榻打算睡了。
讓清殿裡無人,燈盞沒有點燃,始終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夜色已深,他很快便睡著了,朦朧之間,依稀感覺到體內的靈力隱隱流動,有所回漲。
他的靈力回來了不少。
山海極巔所處的地方靈力充沛,是煉道休養的聖地,六界之中很難找到可以與這裡比擬的地方,這也是為何郁承期一定要回這裡的原因之一。
所以如此迅速的變化,興許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睡夢中,他模模糊糊的感覺到有股熱流在體內流竄,逐漸浸熱了骨髓,難以言喻的舒服。
就在恍惚之間,他忽地聽到屋內傳出動靜。
石壁傳出沉重的摩擦,沉重的暗道石門緩緩開啟又閉合,這熟悉的聲音他曾聽過無數次,在寂靜中略顯刺耳……
等等——
暗道?!
頭頂敏銳的貓耳朵一動,爪子蜷緊,倏地睜開了眼。他幽綠的眼瞳在黑暗中映著光亮,驟然起身,從床榻上跳了下去。
難道顧懷曲今日根本不在藏書閣,也不在學宮,而是一直在讓清殿的暗室?!
他過去時,那道石門已經徹底關閉了,黑暗中探出一隻白皙如玉的指尖,施了道法術,附近的燈盞噗地竄起火苗,視野頓時明亮,照出顧懷曲那張清冷蒼白的臉。
郁承期頓時眸色微變。
他還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