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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一甩袖:「奉勸諸位,趁早離開,江某恕不遠送!」
江應峰平日性情溫和,極少動怒,四周的弟子們見宗主如此維護宗門,也紛紛神情憤然,被激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無澤長老同樣冷肅道:「宗主說得不錯,此事山海極巔自能解決,無需外人置喙!」
身後有弟子也忍不住開了口:「沒錯,何況事情是出在顧仙師身上……顧仙師向來秉持道義,這麼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他平日的所作所為,我宗中弟子都看在眼裡,我們都相信顧仙師!」
他這麼一說,一旁的弟子紛紛按捺不住與之附和:「對!顧仙師為仙界做了多少事,世人豈會不知?他的決定不會有錯。」
「顧仙師本就威名在外,如今更是仙主之後,難道他多年以來的作為,還不足以證明一切?除非居心叵測,否則誰會因為這一件事就懷疑他叛門!」
周圍的弟子紛紛嚷起,替顧懷曲辯護,面對這些找上門指指點點的宗門,心中更是氣憤難平!
郁承期以貓形隱藏在窗下的暗處,豎著尾巴靜靜聽著,兩顆琉璃珠般的豎瞳發著淺淡的亮光。
他早知道顧懷曲的名聲不壞,卻沒想到,顧懷曲在這些弟子眼中竟好成這樣。
吵嚷聲半晌沒有消停,殿內氣氛愈發焦灼。
對方不肯離去,與山海極巔爭執不下,各有各的臉面,誰也不肯退讓。
就在這時候,那大宗長老又站出一步,眯了眯眸,嗓音蒼老,緩緩開口道:
「江宗主。」
「這些魔界餘孽,必須要除。」
他直直地對上江應峰的視線,那雙眼尾布滿褶皺,目光仍舊精銳泛光,猶如一柄將人刺穿的鋒刃。
四周的弟子們受他周身的威壓影響,降了音量,不禁將視線投過來。
江應峰只是冷肅地盯著他。
「當年的經棠是何脾性,江宗主應該有所耳聞。」長老語氣沉緩,仿佛志在必得,「經棠與仙主針鋒相對,事事攀比,如今仙主血脈既已公之於眾,江宗主又怎敢保證,經棠當年……沒有留下血脈呢?」
在場有人被驚了一瞬,倒抽了口涼氣。
眾人一時靜默下來,在心底盤算著這句話的可能性。
大宗長老嗓音滄桑,眸中精光細碎的看著江應峰,緩緩道:「僅僅是顧仙師,他的修為如今就已然獨步天下,與當年的仙主無異。」
「倘若這世上真的還存在帝尊血脈,那便同樣是第二個經棠。」
「如今仙主血脈現世,帝尊血脈還會遠麼?江宗主,你要想明白……」
「這些餘孽在你宗中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險,他們在你宗中,第一個毀的便是你山海極巔。」他沉聲蒼鬱道,「經棠當年為何種下這些魔核,這些餘孽,又將有何用處?江宗主,老朽相信你是明事理之人……既然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罷。」
他聲音猶如古寺沉鍾,令人振聾發聵,耳畔嗡嗡作響。
殿內驀然沉寂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再出聲。
郁承期浸滿寒意的眼眸沉了沉。
盯著江應峰那張陰寒沉默的臉,見他久久不應,大約已經無言,周圍也無人再替顧懷曲辯護,眸子陰冷地眯了眯,轉身融入黑暗,走了。
……
他該好好為自己接下來的退路考慮了。
如今他的仙核沒了,魔核也沒成,一旦體內的靈力恢復至頂峰,離開山海極巔,就等於失去了一塊提供養分的風水寶地,他很可能會死。
……所以還有哪裡能代替山海極巔呢?
魔界?
郁承期一邊陰沉地思忖著,一邊向讓清殿的方向而去。顧懷曲到現在為止還沒醒,若是醒了,說不定局勢還能所有改變。
今夜的讓清殿四周一如既往冷清。
就連往常負責清掃的隨侍弟子也不見了身影,夜風寂寂,涼薄的月色淺淺勾勒出大殿的輪廓,殿外幾盞清冷的火光,反而平添幾分幽靜。
郁承期和往常一樣,用貓形順著窗縫擠進去。
殿內漆黑一片,沒有點燈,肉墊輕盈地落到地上,屋裡的人也沒有半點反應。
郁承期本以為顧懷曲還沒有醒。
可有了上次的經歷,他每次來都習慣了保持敏銳,近乎就在落地的下一刻,立時察覺到——
屋裡沒有人!
顧懷曲又去了哪裡?
郁承期莫名感到不妙,近乎有著某種尖銳的直覺,立刻變回人形,徑直走向那道暗門——
那是當年他囚困顧懷曲的地方,藏著顧懷曲那日極力掩藏的秘密。他輕車熟路地打開機關,厚實沉重的暗門隆隆挪開,快步走向通往地下的甬道。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當年他發現這間暗室的時候其實就有所懷疑,那間暗室里空空蕩蕩,除了清幽的燭火以外,一無所有……
顧懷曲究竟拿它來做什麼?!
靴底踏過石階的聲音在空曠中迴蕩。
推開暗室的門,郁承期驀然變色。
暗室里昏黑陰冷,空無一人。
可原本應該四面封閉的石牆,此時卻有一面形狀異樣,泛著幾近透明的湖藍色紋路,縱橫交織,猶如一道沒有實質的門!
顧懷曲不愧是顧懷曲。
當年整整一個月,他竟都沒有發現這裡還隱藏了另一間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