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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劍刺穿了經棠的胸口,大股的鮮血從他口中噴湧出來。
在死前的最後一刻,經棠恢復了短暫的清明。
他胸前插著吟風的劍,鮮血洶湧的四溢,口鼻中不斷地溢出殷紅。
他看著吟風。
呼吸隨著胸口竭力的起伏變得十分粗重,山巔凜凜的寒流,將他聲音吹得嘶啞至極。
他說:「我……」
「我只是……不想被你嫌……」他眸中流出難以抑制的悲痛,就好像以往風流浪蕩的面具破碎了,露出他滿身的傷痕累累,瀕死似的疼,疼到眼眸都渙散失了神,眼尾溢出淚來。
「吟風……你是不是……」
吟風的劍落到地上。
握住了經棠顫巍巍抬起的手,將他緊緊擁進了懷裡。
濃重的血腥氣灌滿了鼻腔。
他順撫著經棠的發,壓抑著心底沉重如絞的悲痛,低啞沉聲的寬慰他:「……我怎麼會嫌你。」
「就算世人死盡了,我也護你。」
「經棠,我不會讓你背負罵名,今日之後,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你安心的去,黃泉路上,記得等一等我……我很快就來。」
經棠眼尾的淚不斷溢出來。
淚水和著血,打濕了吟風的肩膀。
.
就這樣。
吟風在這場大戰結束之後,銷毀了經棠所有關於「邪道」的秘密。他甚至一早就知道經棠曾設下過邪陣,會在經棠死後,將經棠血脈與靈根繼續傳承下去。
於是他也照做了。
他將自己的血脈流傳下來,但並非是為了讓自己的血脈繼續統領仙界。
而是留下了一封遺書。
他的最後一絲善念,便是希望自己留下的血脈可以摧毀經棠當初種下的魔種,以保那些無辜的孩子,能夠平安的活在世上。
他將這封遺書交到了江應峰手中。
希望江應峰可以幫助完成他的遺願。
只要找到那些魔種,待他的血脈出世,將血脈投入熔爐中……那些受魔種侵蝕的仙界孩子們,從此就可得到解脫。
幾日之後。
仙主吟風因重傷難愈,身消道隕。
後世的殺伐仇恨,卻還在不斷延續。
這些禍亂的根源,說到底還是經棠的自私與執念,郁承期終於記起當年魔窟洞中魔物的那些話,說的原來就是他們:
「生而蒼生上,高居人上人,是非恩怨心有鏡,偏生執念毀自身。
昨夜害故人,情義兩不全。
今朝終得死,不見太平世。
前人盡,後人誤。
一念荒唐,兩雙淒。」
一點不錯。經棠不傻,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錯,可他無法控制,終究還是被欲.望蓋過了理智。
如果不是他偏執入道,如果不是吟風刻意袒護……
仙魔兩界怎會變成今日這樣?
郁承期和顧懷曲,又怎會變成今日這樣?
郁承期看著境中一幕幕的畫面,只覺得可笑又可恨。
都是因為私心作祟。
上一任的帝尊和仙主,竟比他自私更甚。
仙魔兩界的關係本不該是這樣的,他們的仇恨,竟然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是一對道侶為了私心而編造的鬧劇!
在大戰發生之前的數百年間,仙魔兩界始終和諧共處。兩界地域相連,往來互通,百姓交流甚密,長久之間,民間甚至有了相同的傳統與習俗,就連大宗的道法也漸漸有了融合共通之處。
也就是因為如此,仙魔兩地才那麼的相似相像,就連郁承期所修的道法,都能找到那麼多的相似之處!
他們所處之融洽,甚至能令外界分外眼紅。
郁承期閉了閉眸,眉間緊鎖。
仙魔兩界本該是分割不開的。
如果世人知道,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因為荒謬的錯誤和鬼界的陰謀,那麼……仙魔兩界,是不是還有重歸於好的希望?
如果顧懷曲也知道了這些。
那……
郁承期忽而睜開了眸。
眼中微動,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光。
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任由銅鏡中的光芒一點點消彌下去。
整座大殿重歸於黑暗。
那張冷峻沉鬱的臉被深深籠罩在陰影里,眼底的寒意未消,卻忽然唇角微動,勾出了一個諷世的弧度。
他忽然想開了似的。
肆意又倦懶地笑了。
第77章 師尊臉紅(三更)
這日過後,賀輕侯被抓了起來。
他被左右兩人抓著臂膀,跪在地上。
郁承期質問他理由,賀輕侯面色懼怕,又頗有幾分哀怨,咬了咬牙,抬起眼道:「屬下早就說過,我從一開始就不想再看見魔界重蹈覆轍!如今尊上既然都知道了,屬下索性就直說——」
「帝尊經棠和仙主吟風這兩個人相愛,才是最大的過錯!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眸中滿是埋怨與不解,恨恨道:
「屬下至今也不能想明白,他們相差那麼大,分明性情完全不同,為何就偏要在一起?!」
「若是沒有吟風,經棠會利用自己的天資,拼死修煉邪道嗎?若是沒有經棠,吟風那般孤高桀驁、深明大義的人物,又會落到這般下場嗎?!分明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卻偏要談什麼深情,最後又換來了什麼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