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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承期坐下喝口茶的功夫,賀輕侯已經獨自上演了一出「深宮怨」。
單論相貌,賀輕候算是上乘的,額前烏髮微垂,一襲重紫華袍,面敷脂粉,眼尾刻意勾勒出柔弱,唯獨身姿高大挺拔,與之極度不符,因此總是讓那副楚楚可憐里,多了幾分故作姿態、半真半假的意味。
郁承期不想理他,只道:「賀輕侯。」
「屬下在。」
「我問你,當年喚醒魔獸的陣法,你是從何得來的?」
「是經棠帝尊留下的。」賀輕侯想也不想地答。
「帝尊血脈初時孕育的時間需要很久,中途極可能發生變故。經棠帝尊當年早就替您想到了,猜想您修行中難免走岔了路,於是留下那道陣法,為的就是怕您靈力不足,救您於水火之中。」
「我賀家代代為帝尊效力,自然知道那道陣法。」
郁承期道:「你確定用我血液開啟陣法的人,不是你?」
賀輕侯眉毛微蹙,委屈道:「屬下都說了不是。」
「那除你以外,還有何人知道這道陣法?」
「這屬下就不知了,經棠帝尊心思難測,當年都給了誰,屬下也不清楚。」
郁承期瞥向他。
賀輕侯神情更加可憐了:「真的不清楚呀。」
「……」
郁承期索性沒再繼續問,眸底幽沉莫測。
賀輕侯又道:「對方居心叵測,喚醒魔獸,無非是為了引起仙界的注意。您看方才拍賣場中的那些人,淨是些闊綽的小人物,區區百姓,不知輕重。一旦發酵起來,私下豢養魔獸的人越來越多,被上頭發現了,必定引起兩界爭端。」
「到時仙界那些老頭子,斷會以為這是個陰謀呢!倘若怪罪下來,魔界又無人認帳,到最後還不是要引兵動戈的打一架?」
他里里外外分析了個透徹,自顧自地搖扇嘆息,「嘖嘖嘖……真是好手段呀。」
說到底,對方就是為了讓兩界矛盾愈演愈烈,雪上加霜。
仙魔兩界的仇恨已經足夠深了,這樣還嫌不夠,究竟是誰這麼無聊?
身為魔界之主,郁承期當的一點也不稱職。
他冷笑了聲,渾不在意,只說了句「無趣」。
雪上加霜就雪上加霜,說到底又不關他的事。
仙魔兩界的誤會還差這一點嗎?
大不了就真的動兵打一架,到時正好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郁承期與某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毫無正義感,血脈又不是他選的,憑什麼叫他承擔責任?發戰就發戰,就算魔界都死光了他也不心疼。
但,儘管人命低賤,這口氣不能白咽。
他吩咐賀輕侯回去徹查此事。
賀輕侯一口答應下來,道:「此事就交給屬下吧。仙界之內的魔獸,一頭也不能留,否則一旦被人發現,世人就該猜到尊上的存在了,到時兩界舊怨重燃,必定鬧出亂子,而您的靈力又沒恢復,他們定會趁虛而入,這可不行……」
郁承期不想聽廢話,打斷道:「還有一事。」
他語氣慵懶冷淡,指尖捏著精巧的茶盞,並非疑問,而是篤定道:「當初仙界魔獸暴.亂,你們之所以能接應得那麼迅速,定是在山海極巔安插了內鬼吧。」
「是誰?」
賀輕侯一頓。
思忖了片刻,訥訥道:「這,屬下……」
「怎麼,你連這也不知?」郁承期面露譏諷。
虧他還是魔宮左使,說什麼世代為帝尊的肱骨心腹,整日頂著賀家的名號晃蕩,結果一問三不知,簡直丟人!
見他這態度,賀輕侯又不樂意了,佯怒道:「尊上,您也要講道理呀!當初我們為了籌謀魔獸甦醒,可是絞盡了腦汁,最後事情定下來,我等各司其職。內不內鬼,那是其他頭領安排的,不歸屬下負責!」
郁承期眯眸冷嗤:「那你倒是去查啊。」
賀輕侯用扇子掩面,又柔弱起來,嗔道:「查是可以,但此事牽涉到其他頭領手中的暗線,萬一被發現了,尊上……您要替人家出頭呀~」
「……」
郁承期沒理他。
賀輕侯討了個沒趣,於是改口噓寒問暖,坐下來道:「人家說笑的,尊上,您這些日如何了?在山海極巔過得可還順意?」
郁承期懶懶瞥他一眼。
「你說呢?」
賀輕侯掩面而笑,答道:「想來是好不到哪去。讓清仙尊為人清高做作,鐵面無情,也就只有尊上這般寬宏大量的人忍得下去,換做屬下啊,早就夜夜噩夢,噁心透頂了。」
他提議:「不如這樣吧,屬下帶您去散散心,正巧我聽聞將夜城有個好去處,尊上可要同往麼?」
郁承期道:「本尊吩咐你的事,你倒是一點也不心急。」
賀輕侯忙答:「怎會呢?如此大事,屬下立馬就讓手下的人去查,但查歸查,並不影響屬下陪您消遣呀。」
郁承期唇角不以為意的微扯,似有輕嘲。
燭火與月色下,他面龐跋扈而浪蕩,墨黑的衣袍如有流金淌動,垂眸將手中的杯盞放下了。
當真分毫也不緊張這件事關魔界秘密的陰謀,站起身,緩緩應了句:
「好啊,走罷。」
第41章 本尊與妓(三更)
第二日傍晚,他們到了將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