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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堯猛然對上趙飛衡的目光,又立刻心虛地避開了:「帝君,臣絕無此意!」
趙恭頹然地坐著,這麼幾年,他終於知道他的父親為什麼會累死在這個位置上,即使他有趙飛衡有魏淵,但也有無窮無盡的煩心事,大臣們永遠在下面吵來吵去或者什麼也不說,自己總也找不到最合適的解決方式,最後一定要遷就一方,即使那不是自己所願。
「趙祈,把魏淵帶上來。」
這一回魏淵下獄,情況比當年顏俞和趙飛衡都好多了,因著趙恭沒罷免他的相位,趙飛衡又私下交代過獄卒,所以魏淵在獄裡也沒受什麼委屈,他又是那個不爭不搶隨遇而安的性子,關了一月有餘,除了衣服髒些,倒看不出與進去前有什麼區別。
「臣,見過帝君。」
「魏相請起,」趙恭說,「私通外敵糧冊造假一事先放一邊,如今蜀中遭遇侵襲,還望魏相能盡力退敵。」
趙飛衡心中頗為緊張,若是魏淵為著這事記恨趙恭,他夾在中間可就難做了。
「臣,必定竭盡全力。」魏淵冷清開口,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沒變,當真沒有一絲怨氣。
趙飛衡大大鬆了一口氣。
「徐卿之計雖好,可惜中間這幾座沒能打下來,這可是入蜀都最近的路。」秦正武明顯對這段時間的戰果十分滿意,沒出多少兵,又奪得了糧草,心情都好了不少。
徐謙毫不擔心,他的對手是他看著長大的,身上每一寸每一縷都摸得清清楚楚。「最近的路未必是最好走的,帝君何不捨近求遠?」
「徐卿的意思是?」
徐謙在地圖的南邊畫了一個大圈:「此處是原本南楚領地,蜀國收入囊中之後,投入兵力較少,前番在知夜又花了大力氣,是蜀國如今最薄弱之處,帝君可一路由此處進發,雖然路途較遠,但損失最少,奪城最為容易。至於北邊一路,可陳兵於邊境作為牽制,讓他們不敢輕易調兵離開。」
「若他們真敢調兵離開呢?」
「那便打!」
其實徐謙心裡總有些愧疚和遺憾,他現在做這些事像欺負顏俞似的,顏俞去了半條命,苟延殘喘著和他鬥智鬥勇,贏了也沒什麼光彩的。
真可惜,他沒有碰上顏俞最好的時候。
項起興奮地一拍掌:「徐大人好計謀,跟當初顏俞的計策有點像呢。」
冷不防聽見這個名字從別人嘴裡不咸不淡地說出來,徐謙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片刻後才開口:「兵家之道,無非以強攻弱罷了,相似也是正常的。」
☆、金帶連環束戰袍,馬頭沖雪度臨洮(馬戴)
從徐謙入晉到現在,他立過的功,再怎麼算也夠得上那個相印了,秦正武親手將大晉的相印給了徐謙,笑道:「待予統一了天下,必給徐卿換一個更好的。」
徐謙好不容易笑了:「帝君忘了?您已經答應臣,待攻破蜀都,許臣辭官回家的。」
「隨你!」秦正武想,你辭官回家也好,不然以後可能還要去看百姓怎麼放牧,百姓怎麼做生意,百姓怎麼打漁,一抬頭,卻又看見徐謙那熟悉的表情,「都要出兵了,徐卿還想讓予幹什麼?」
「既是要出兵,那便請帝君親征,與士兵同食!」
秦正武:「······」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逃得過農田逃不過行伍。
單堯本還擔心魏淵出來自己要遭報復,沒想到魏淵看也沒看他,只一心在聽趙飛衡說當前的局勢。趙恭一說讓大家散了,魏淵便急急忙忙往家裡趕。路上聽趙飛衡說顏俞自他入獄後就不太行,魏淵心都被揪緊了:「俞兒,是兄長。」
顏俞整日閉眼躺著,可就是睡不著,終於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才放心地睜開眼:「兄長受苦了。」
「俞兒還堅持得住嗎?」魏淵眼眶裡盈滿了淚水,他這一生很少哭,就連寧成屠城的時候也只是呆愣了半日,但是他現在看著顏俞,卻只想,別管什麼天下了,那都是別人的天下,兄長送你到永豐去,你去見他一面,一面也好······
「兄長,兄長,別慌,」顏俞握住了他顫抖不已的手,「俞兒還好,邊線要開戰了,蜀中還要靠兄長。」
「什麼?」魏淵愣了愣,終於冷靜了些許,「邊境是真的?兄長以為······」
「我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他為了救你,也是什麼都能幹的。」
「所以現在,我們已經陷入被動了嗎?」
「未必,開始調兵吧。」
蜀中和東晉都開始全線布兵,兩國兵力相差無幾,誰也別想一口氣把對方給吃了,趙飛衡按照原定計劃將主力派到原先南楚與東晉的接壤處,探子卻發現,東晉的主要兵力也往這一處調了。
「怎麼會這樣?」
顏俞看過軍報,一開始雖是不解,卻也很快理解了徐謙的做法,他說過的,哪裡弱打哪裡,蜀中地勢險要,輕易不可攻破,從南方來,雖然繞了遠路,但是卻容易得多,他當時選擇這一條路不也是為了更容易嗎?
「出征吧,到前線去。」
說是這麼說,但是沒有人會同意他去,趙飛衡甚至連魏淵都不讓走:「我一個人去就是了,你好生養著,玄卿也留下照顧你,我就不信東晉還能讓那個徐謙跟著打過來。」
「他必然是會跟著過來的,我就是怕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