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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謙和林外士兵不約而同朝喧鬧的方向望去,不料竟是帝君的營帳所在。
「帝君!」
「走水了!保護帝君!」
外面起了喊聲,李道恆一愣,竟不知那叫聲是遠還是近,直到濃霧嗆得他咳嗽起來,真的起火了?
顏俞感到身上一松,像是頭頂的巨石又被人拉回去了,一點沒傷到自己。營帳內已被照得如日出一般,於是連忙把李道恆推開,滿臉淚痕跌跌撞撞地朝外奔去,李道恆想要追,卻被自己脫到一半的褲子絆住了,一時之間站不起來,只朝著外頭大喊:「替予將他拿下!」
來救火的侍衛們聽到這麼一句,竟不知該先救火,還是先抓人,顏俞喘著氣,慌不擇路地往外逃,卻被衝上前來的李未攬住了。李未下意識要衝去救他的兄長,可是理智又分明不許他丟下顏俞,只能混亂喊著:「快救火!不,救人!帝君還在······還不快去!」
侍衛們一看人已到了知夜君手裡,便都忙去救火了。
林廣倒是想把人留下,但無奈火勢不可小覷,萬一李道恆出了事,他擔待不起,只得帶人去滅火。
侍衛們提著水,匆匆忙忙地跑著,一波接一波前來,不少人都趕過來圍觀,尤其是朝臣,遠遠望見起火,還打算看個熱鬧,一知道那是帝君的營帳,一個個嚇了半死,趕緊過來確認帝君沒事。
李道恆自然是要逃,但是外面什麼人都有,總不能光著屁股跑,不然到了地下他李氏的祖宗也不能放過他,於是一邊觀望火勢,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衣,但是他平日便沒有自己穿過衣,此時手又抖得厲害,腰帶竟是怎麼也系不上。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李道恆顧不得臉面了,大聲呼喊:「林廣!快來救予!」
林廣打濕全身,衝進了火光環繞的營帳之中,營帳熱得像個煉丹爐,唯一的一顆人形丹藥竟然還在穿衣服,林廣快速環視,果斷奪過一件寬大外衣,把李道恆牢牢裹住:「帝君!快走!」
李未遠遠看見李道恆的身影,一咬牙,帶著顏俞走了。
唐元趕來,只看到一片狼籍,周圍並沒有顏俞的影子,又看李道恆冠發散亂,滿臉怒火,心想帝君好事應該未能成行,估計還被這火嚇得失了心神,話也不敢問一句。
火救得及時,只燒毀了半頂營帳,李道恆緩過神來,身上也沒燒傷,當即可惜起來,竟讓顏俞趁機跑了。原本他幹的就是得瞞著朝臣們的勾當,這下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把顏俞弄過來。惱怒之下,竟是顧不上衣冠不整,破口大罵:「給予查清楚是誰幹的!予要他死無全屍!」
因著帝君下令徹查縱火的人,所有朝臣和世家公子都必須回到各自的營帳,等著接受查問。徐謙在營帳外和林子處都有人作證,很快就排除了縱火嫌疑。但即使被查問完,徐謙也不能離開,只能在營帳中干坐。夜已漸漸深了,顏俞一直沒有回來,徐謙心中疑竇叢生。
俞兒向來對帝君不滿,他會不會······不,以俞兒的身份,肯定沒法接近帝君的營帳,應該只是在外面耽擱了······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營帳了,俞兒呢?
徐謙越想越擔心,在營中坐立不安,頗有些後悔今日把他一個人丟下,若是俞兒出了事,他要怎麼辦呢?老師該多麼傷心。
顏俞被李未帶回了自己的帳子,李未的營帳離李道恆處不遠,但顏俞知道自己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只是人還呆呆的,沒有動作。
李未心中五味雜陳,長長地嘆了口氣,喚人來給他換衣物,又遞給他一觚熱熱的燒酒,顏俞木木地接過,卻不喝,只愣愣地拿在手上。要不是早認識他,李未大概率會認為這是個傻子。
「沒事了,別擔心。」李未話剛出口,營帳外便是一陣喧囂,還來不及反應,林廣已是帶人進來了。
「哼,」很輕的一聲,李未臉上甚至帶了笑,「郎中令好大的威風,什麼人的營帳都能隨便進了?」
林廣是接了排查縱火人的命令前來的,倒不用怕他:「非常時期,還望知夜君見諒。」
「我若不想見諒呢?」
「那便只能由帝君裁決了。」
帝君還真是好用,當作擋箭牌是極好的,李未暗自腹誹,卻說:「今日起火時,我在哪裡難不成郎中令沒有印象?」
「知夜君不親自動手,不代表你沒有其他人替你動手。」
「郎中令非得誅心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要看證據!」李未盯著他,毫無畏懼,「君子在世,行得正坐得直,我倒要看看郎中令有多大的本事,能像構陷衛將軍一樣嫁禍於我!」
林廣一時無言,倒是李未身後的顏俞,睫毛竟是一顫,而後微微抬起了雙眼。
林廣的目光越過李未,看向顏俞。李未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仍是冷笑:「這位顏公子,可差點也死了,總不至於自己燒自己。」
「豈不知顏公子有同歸於盡的想法?他是布衣一個,一條賤命綁上帝君,死了也是他的福分!」
李未生平最恨林廣這般為了榮華富貴恬不知恥的人,自己這般便罷了,竟還有臉扯上他人!「郎中令當真是有經驗,一條賤命綁上帝君的,可不就是你嗎?」
「你!」
「郎中令排查完了就請吧。」李未背過身去,並不瞧他,直到一聲不甘心的「哼」之後,腳步聲越行越遠,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