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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顏俞終究沒說贏趙飛衡,主要是沒人願意帶他,光靠自己,他是真的下不了床,更不要說騎上馬到前線去,於是便只能眼巴巴地留下了。
入秋之時,兵力已布置妥當,東晉不僅徐謙,就連秦正武和馮凌都是跟著前往的,秦景宣一力阻止,最後只得到一句:「你留下來,守好永豐,待予凱旋。」
秦文隅在秦景宣的護送下,在城門相送:「兒臣祝父親大勝敵軍,得勝歸來!」又悄悄往馮凌手裡塞了個香囊,「老師,這是姐姐要我給你的,她說,等你回來娶她。」
馮凌握緊了手中的香囊,低頭在秦文隅耳邊道:「多謝太子,請太子代臣與公主說,臣一定,在永樂江畔親迎!」
秦正武親征,隊伍浩蕩如龍,鎧甲迎光,旌旗作響,馬蹄聲鏗鏘,響聲震盪山嶽,徐謙騎在馬上,本應激動異常,他卻十分平靜。
「兄長,凌兒有一事不明。」馮凌跟在他身側。
「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打仗不是凌兒所長,兄長為何一定要凌兒前往?」
徐謙看著遙遠的前路,問:「難道你不想去見一見你那兩個兄長嗎?」
「只是為此嗎?」
「那你還想為了什麼?」
徐謙帶他來自有深意,但是現在局勢未明,實在不能輕易說出。
相比秦正武一行,趙飛衡就磨蹭多了。畢竟魏淵和顏俞都不能跟著去,所以須得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考慮到各種情況。
趙飛衡最擔心的是糧草,魏淵雖然被放出來了,但實際的糧草問題並沒有解決:「糧草怎麼辦?如果這仗真的要打一兩年,士兵們有飯吃嗎?」
魏淵出來後去認真核查過好的糧草數量,大概是原計的一半不到,又因為前番安置知夜的災民,如今更是捉襟見肘:「支撐一年不是問題,如果再長,恐怕就······」
「先打著吧,」顏俞說,「今年秋還能再收一季糧食,但是這糧不能再讓單堯沾手了。」
趙飛衡點點頭:「我知道,我去跟阿恭說,讓他派趙祈去,趙祈人老實,絕不敢亂動糧草。」
待得安排好一切相關事宜,趙飛衡才出發,不曾想他剛到前線,晉軍竟是士氣高漲,長途奔襲後不曾休息,已從南面攻破蜀國的防線。
趙飛衡立刻在三十里後的幽城派兵增防,同時派人傳報回去。
雖然南面的防線距離蜀都甚遠,但是趙恭已然十分害怕,看魏淵單堯等人並無辦法,差點就要自己上手把顏俞從床上拖起來了。
顏俞今早咳了血,趙恭派人來請了三次,魏淵都拒絕了,最後趙恭親自上門,魏淵無奈,只得看著顏俞強行坐起,面對地圖沉思,心中竟想,別打了,投降算了。
再這麼打下去,顏俞會先死在蜀都里。
齊方瑾的學生里,習兵法的甚少,大概是齊方瑾從來不喜歡戰爭的緣故,最後四個學生,認認真真讀過兵書的只有徐謙,顏俞這點本事還是徐謙教的。
顏俞的房裡密密麻麻地站了一群人,都在凝神屏息,聽顏俞發話。「轉守為攻,不必等晉軍前來,他們長途奔襲,必然疲累,我軍可主動出擊,但不必戀戰,且戰且退。迫不得已要撤退時,記得燒掉糧草,不管是誰的。」
眾人一聽要燒掉糧草,心都涼了半截,戰時糧草都是命啊,何況他們本來就沒糧,再燒還吃什麼呀?
「這樣一來,我們的糧草不也吃緊了嗎?」
顏俞又何嘗願意燒?當初他躺在徐謙的腿上聽他說如何打仗,最後說的便是不要燒糧草,但他還能如何?「只能在伏擊時儘量搶奪糧草,從現在開始,多餘的糧草全都往後方運。」跟徐謙打,後面的才是硬仗。
「前方來報,我軍先頭部隊遭遇襲擊,死傷兩千,糧草全部被燒,不得已駐紮在城外十里。」探子單膝跪地,向秦正武稟告。
徐謙心裡突然空了一陣,他終於還是選擇燒糧了,是自己逼得他走投無路了吧!
「徐卿,接下來當如何?」
徐卿沉吟片刻:「繼續派遣先頭部隊前行。」
「兄長,」馮凌出言制止,「我軍已有死傷,為何繼續出兵?」
「先頭部隊可佯敗,引對方乘勝追擊,我軍再行攻擊側翼。」
「好!」秦正武拍掌稱讚,「徐卿果真妙計。」
徐謙不知怎的,打不起精神,生硬地一扯嘴角:「說不上,知道蜀軍想要一場勝利罷了。」
但是這妙計並沒有奏效,晉軍試了兩三次,可蜀軍並不追,有時候殺他們一點人就退回去了,有時候搶他們一點糧草,畏畏縮縮,頗有點小家子氣。晉軍的攻擊主力甚至沒有發力的機會。
其實趙飛衡是很想追的,尤其是士兵們問他為何不追的時候,開戰以來,蜀軍士氣一直不高,就算殺了晉軍,搶了糧草,也打不起精神,一點沒有當初打南楚的陣仗。
但是魏淵說過,顏俞才是最了解對方的人,別人可以不相信顏俞,但是趙飛衡不能。
於是他便只能不顧士兵們看著晉軍撤退的焦急視線,大聲下令全軍回營。
馮凌把這消息告訴徐謙的時候,徐謙頗為驚訝:「倒是很聰明。」
「難道定安兄長識破了兄長的計策?」若是秦正武在此,馮凌是不敢說定安兄長几個字的,但是此刻只有他和徐謙,便不用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