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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兒做什麼?」徐謙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就要在另一個孩子跟前裝大人了。
顏俞推開他桌上的東西,把自己的字帖擺上來:「俞兒不會。」
於是徐謙笑著放下筆,抓著他的手:「兄長教你。」他帶著顏俞,教他握筆,研墨,一筆一畫,顏俞很聰明,幾乎所有的字都是一遍就會,連齊方瑾也驚訝他學習的速度。
有時候他跟徐謙鬧脾氣,就會示威一般躲進魏淵懷裡,讓魏淵教,還要朝徐謙重重地「哼」一聲,以示自己絕不會向徐謙低頭,偶爾還要加上一句:「我永遠也不理你了!」
但是第二天,顏俞就會屁顛屁顛地出現在徐謙的房門口:「兄長,今天能不能不讀書?」
「不是說永遠也不理我了?」徐謙反問。
顏俞的小臉漲得通紅,委屈地嘟囔道:「永遠已經過去了,現在可以理了。」
徐謙被他逗樂了,不計前嫌地帶他去吃早飯,仍舊一筆一畫教他寫字。
說也奇怪,徐謙的字端方,魏淵的字飄逸,而顏俞寫出來的字,卻凌厲霸道,一點也不像跟著他們兩個學的。
「落蝶!」魏落蝶一聽這聲,什麼好看兄長都不要了,直奔魏淵而去:「落蝶好想兄長。」
「兄長也想落蝶。」魏淵把魏落蝶抱起來,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顏俞手中搖著那樹枝,發了句牢騷:「好看也比不上親的啊!」
「怎麼?」徐謙忍不住要笑,「你也要兄長抱嗎?」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徐謙自知失言,抿緊了唇不再說話,若是以前,這些話都是隨便說的,可是如今,因為那一個吻,一切都不一樣了,再說這樣的話,便不是單純的逗樂了。
如果放在從前,顏俞也會不要臉地說是啊,可是徐謙沒理會他的這些日子裡,他自己好像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在這個世上,想掌控自己的一生,實在太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把前半部分給修改了一下,主要是前三章,把一些次要人物的出場時間推遲了,孟孫事件也做了一些改變,有興趣的小天使們可以翻一翻,當然不看也不影響後面,希望改了之後觀感有好一點。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元好問)
次日,魏致好生招待了齊方瑾師生幾人,飯後便請了幾人到前廳商談魏淵的冠禮事宜。
魏淵今年二十,魏致年初就已請人占卜,選了秋天的日子來行冠禮,魏淵是魏國王親,冠禮比徐謙那會麻煩得多,需早早預備著。
冠禮來賓定是齊方瑾了,當日須得向魏淵敬酒,為他取字,齊方瑾心中對此事已有計較,商量結束後又說起另一事:「淵兒加冠後,便可娶親了。」
「正是,成人成家,成家後方可立業。」魏致應道。
齊方瑾問:「不知寧成君可有為淵兒擇婦?」
魏致一聽,便知齊方瑾這是要給魏淵許親了,歡歡喜喜道:「尚未,先生可是有人選?」
齊方瑾笑了:「老朽孫兒,名喚映游,今年及笄,年齡正好。」
原本心不在焉的顏俞一聽「映游」兩個字,猛然驚醒過來,放在桌上的手一翻,竟打翻了茶杯、碗,茶水滿桌流淌,好在動靜不大,沒人理會他。
「先生的孫女自是端莊淑惠。」魏致笑著應道,齊家歷代為官,齊方瑾更是名滿天下的學士,這一樁婚姻也算得門當戶對。他轉頭面向魏淵,「淵兒以為如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淵沒了父母,這些事自然是兄嫂代勞,問他如何本就是虛辭,好在魏淵對齊映游印象甚好,便點頭回答:「一切聽從老師與兄長安排。」
徐謙剛聽完齊方瑾說把映游許給魏淵,心中不勝欣喜,這段時間懸在他頭頂的利劍終於落下來了,沒傷到任何人,臉上笑意掩蓋不住,下意識便朝顏俞望去,不料卻看到顏俞用袖子慌慌張張地擦桌子,又不敢弄出聲響,狼狽得很。
可是徐謙一點也不覺得他狼狽,他太久沒敢這麼明目張胆地看著他的俞兒了,只覺可愛,笑著笑著,視線竟漸漸模糊了。
顏俞擦桌子擦到後面,袖子都濕了,餘光竟瞥見徐謙在笑他,怒上心頭,竟想一壺茶直潑到他臉上去。
徐懷谷!
可顏俞怒完才意識到,徐謙前些日子疏遠他,是有原因的。
大人們還在上頭相談甚歡,魏淵的終身大事就在徐謙的暗喜和顏俞的喜怒交加之中定下了。
接著齊方瑾與魏致商量了六禮,若是放到平時,齊方瑾是一道禮也不願意省的,如今立秋大選在即,他也顧不上這許多了,來前便已在祖廟納吉,魏致只需把納徵、請期和親迎做好便行了。
如今最緊急的便是把齊映游的名字從大選名單上撤下來。
「我改日便到高陵告知王上。」魏致雖只是魏王的堂侄,封地也小,但是名分在那兒,魏淵許親,必要上報魏王,魏王再告知帝君,以示尊敬。這麼一來,幾乎整個魏國都會知道魏淵要娶齊映游。
魏落蝶坐在長嫂身旁,一聽哥哥要給自己娶個嫂子,歡天喜地,傻乎乎地仰頭說:「落蝶要有兩個嫂嫂了。」
嫂嫂攬著她,柔聲道:「是呀,落蝶開不開心?」
魏落蝶點點頭,又問:「落蝶什麼時候成親?」
「不害臊,小小年紀就說這個,等你長大自然要把你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