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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俞兒:老子還沒起完,人生就開始落了?
☆、明日江郊芳草路,春逐行人去(侯置)
入夜後的內城道路沒有外城熱鬧,若是沒有什麼事,大約是沒人出來的。徐謙走在本該靜謐的路上,迎面卻來了輛「叮鈴鈴」香的馬車,如果他認真聽,也許還能認出來,那是唐元的馬車。
唐元掀起前窗的帘子,說道:「別跑這麼快,也不知道刺客抓到了沒有。」
「可是唐相不是忙著去看帝君的嗎?」
「看帝君是沒錯,可是也不能去太早,萬一沒幫上忙,反而誤事,豈不是罪過?」唐元頭一歪,便看見垂頭走在路邊的徐謙,「徐謙怎麼在這兒?陪徐貞來的?」唐元也不打算跟他打招呼,兀自放下帘子,心想徐貞是不是已經到宮裡了。
唐元到的時候百官幾乎到齊,李未都快被處置完了,李道恆也沒說什麼,就讓眾人散了,唐元不無可惜地想:又白跑了一趟。
「兄長!徐奉常!」
徐貞醒過神來,循著聲源望去,只見唐元慢悠悠地朝他走來:「兄長怎麼心不在焉的?」
徐貞朝他行了個禮:「唐相。」
「兄長跟我這麼見外做什麼?」
徐貞露了個很淺的笑容,又迅速恢復了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我一想到帝君這般處置知夜君,實在害怕。」
「此事也怪知夜君,他既選擇了謀反,自然是要承擔後果的。」唐元笑說,「兄長讓謙兒陪著來,怎麼讓他先回去了?」
徐貞渾身一震,謙兒?
「哦,」徐貞逕自向前走,並不看唐元,「他還要照顧老師,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就讓他先回去了。」
林廣最早到達的是瑜城,他口乾舌燥,嘴唇幾乎開裂,縱然騎射功夫了得,也被馬顛得眼冒金星,還要扯著快要著火的嗓子大喊:「帝君詔令至!」
他離開安南的第二天便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只得快馬加鞭趕緊完成任務回去,他擔心回去遲了,不是他的命丟了,就是李道恆的命丟了。
林廣帶來的是歸還四城的詔書和符節,城內的官員低頭哈腰地要給他接風洗塵,若是放到平常,林廣定要仗著郎中令的身份好好享受一番,只是如今林廣生怕安南又生枝節,說:「不必了,帝君此番下詔,茲事體大,不容耽擱,我須立刻到三國陳兵處宣讀,以解大楚之危。」
大楚的大小官員都知道他們這帝君是個什麼性子,要是惹怒了怕是吃不了兜著走,聽他這麼一說,也不敢耽擱,立即安排了他到四城的邊界去。
薛青竹日夜在這邊境等著顏俞回來,始終提心弔膽,這兩日南楚帝君舉行祭天儀式歸還四城的事已經傳到了這裡,蜀中士兵自然歡欣鼓舞,薛青竹和趙飛衡高興之餘,又為顏俞懸心。
今日終於來了消息,郎中令要親自來宣讀歸還四城的詔書,薛青竹立即遣人去請趙飛衡。
「帝君有令,大楚與蜀國將士聽命。」林廣看著不遠處的趙飛衡,朗聲道:「帝君詔令:予體念瑜玖璉瑤四城百姓思念故國之心,又因蜀王趙肅多年恭謹奉上,不忍苛責,今將四城盡數歸還,大楚士兵須全數退出四城,由蜀國接管。」
趙飛衡早知道這個結果,但如今聽到這份詔令,仍是十分震撼,顏俞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倒是大楚的官員一聽,覺得這實在不像是那位帝君的作風,一再確認:「郎中令,這可是真?」
林廣懶得在這裡跟他們糾纏,道:「詔令在此,自己看便是,難道我還能假傳帝君旨意不成?」
趙飛衡趕緊上前去:「既是帝君有令,煩請郡守帶著軍隊撤出四城。」
「郎中令,」那官員猶是戰戰兢兢,「我等往何處復命?」
「爾等交接完便回安南復命,我要即刻趕回安南。」
「郎中令!」
林廣剛想破口大罵,卻發現叫住他的人是趙飛衡:「怎麼?把四城還你們了還嫌少啊?!」
「我只是想問,蜀相顏俞為何沒有一起回來?」
林廣輕哼一聲,滿是蔑視:「是他要舉行祭天儀式的,自然是留在安南祭天,他都不著急回來,你們著什麼急?」說罷,便翻身上馬,一騎絕塵,趙飛衡想再說點什麼都開不了口了。
「俞兒,你又跑出去了?」
「我沒有啊,我一直在房間裡,沒有出去!」
「那我去你房裡,怎麼沒見到你?」
「我······反正我沒出去!」
徐謙笑了,伸著手朝他走了兩步,顏俞卻急急的往後退去:「你想幹嘛?」
「帶你去吃飯!玩了一天,你不餓嗎?」
顏俞警惕地看著他:「我自己去,你用你帶!」
「那我走了?」徐謙說,聲音越飄越遠,最後人也轉過了身,一步一響,漸漸消失在顏俞的視野中。
顏俞已經在馬車裡顛了將近一天一夜,全身上下燒得厲害,嘴裡又干又苦,一點力氣也使不上,眼睛都睜不開,只有手指動了動,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
顏俞眼睫毛一顫,微微睜開了眼睛,先是一驚,將手中之物拿到眼前細細看清,忽然就淚如雨下。
那是徐謙的弓,弓身上刻著他無比熟悉的謙字。淚眼朦朧中,他仿佛又看見徐謙握著他的手拉開弓,站在他身後溫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