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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顏俞人還沒有見到晉王,就已被狄行給綁了。
狄行沒有蠢到殺他,顏俞是蜀相,很有可能已經拉攏了魏國,殺了他,狄行沒有好處。但是,一定不能讓他見到秦正武,否則自己拼了幾年得來的相印,就保不住了。
卻不想,顏俞不緊不慢安之若素,住在狄行相府的客房裡,該吃吃,該喝喝,好似快活得很。
狄行連續幾日聽僕人報告顏俞的情況,大感疑惑,便親自去了一趟,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還未進門,遠遠就見顏俞房門大開,一人在裡頭自斟自飲,嘴裡還含含糊糊地哼著些不成調的曲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過著些什麼好日子呢!
「稀客呀狄相,今日怎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狄行暗自切齒,到底誰是客?不過他不跟顏俞計較這個:「堂堂蜀相,被我困在這兒,竟然也過得這麼逍遙自在,在下佩服!」
顏俞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這兒吃得好住得好,還有人伺候我,什麼也不用干,什麼也不用想,可不是最好的日子嗎?多謝狄相費心了!」
他越是開心狄行就越是生氣,抓他來當然是想看他跪地求饒,唯唯諾諾地退出晉國,誰想看他這幅瘋瘋癲癲賴著不走的模樣?「你就直說吧,我就不信你入晉,是為了在我這兒混吃混喝。」
「當然不是為了混吃混喝,但是如果順道有吃有喝,何樂而不為?」
「你!簡直無恥!」狄行有時都自認無恥,這年頭,能讓他覺得無恥的人不多了。
「唉,狄相不要生氣嘛!」顏俞另取了一個酒觚,給他斟滿,「說回來我們當年也有一面之緣,當時還說要登門致歉呢,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罷了。後來在安南便聽說你為晉相,心中甚是仰慕。我此番前來,雖有任務在身,但更想順道與狄相交個朋友,救狄相一命啊!」
「救我一命?」狄行心中疑惑,又恐是顏俞裝神弄鬼故意嚇唬他,「我雖不才,但是有無性命之虞倒還知道,不勞顏相操心。」
「狄相過謙了,晉相之才名滿天下,誰人不知?只不過,智人千慮也難免有一疏,我不過是鑽了個空子來給狄相提個醒罷了,至於要怎麼做,狄相定然比我更明白。」
狄行被誇得舒服,語氣也緩了些:「顏相不妨直說。」
「俞自蜀中來,又經北魏,略施小計,已說服魏王與我蜀國合縱,今後蜀魏便是一家。本已完成任務便要歸去,路上聞得晉國入秋後便要兵發韓墚。晉國兵力強大,韓墚區區一小城,自然不在話下,只是此後便要與蜀魏兩國結仇,怕是晉國不得安寧。」顏俞說到這又換上了輕鬆自在的表情,「當然,以狄相之才,想必也不會將蜀魏合縱放在眼裡,只不過晉王一心一統天下,大概還是會有些許麻煩。」
狄行沒有說話,示意他繼續,顏俞卻不著急說了,喝酒,望天:「這晉國的天,似乎比蜀魏都要藍一些。若是狄相不能日日得見這樣的天空,我也很是遺憾呢!」
「你有話就說!不要東拉西扯!」
「好,我就直說了,晉王是個什麼樣的人狄相應該比我更了解,晉軍在南楚邊界節節敗退,想必狄相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若是蜀魏久攻不下,你猜他會如何?」
秦正武的刻暴是出了名的,從來沒有念舊情一說,誰能讓他得天下他便用誰,若是沒用,殺了也是不可惜的。
狄行當年就是憑藉著幾次小小的勝利拿到了相印,後來一直出謀劃策的都是他,這兩年來東晉在南楚邊界敗多勝少,秦正武就已經存了收拾他的心思,無奈暫時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人,這才一直把他留了下來。若將來真是顏俞說的這樣,他現在就可以趕緊捲鋪蓋保命了。
「所以我說我是來救你的嘛!」
「不可能!你根本就不可能說服王上不打韓墚,你是蜀魏的人,王上不會信你!」
嘴上說著不可能,顏俞卻明白他心裡已經動搖,又賣起了關子:「這就是我的事情了,但是狄相就別指望我告訴你了吧,我要是說了,你就把我殺了,那多不值得。」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也就會耍點嘴皮子,要是憑這張嘴就想在這天下保住命,恐怕不太實際。」
顏俞笑了:「我且問狄相一句,你為何選擇攻打韓墚?」
狄行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是收到了不知何人送來的錦囊妙計:「當然是我仔細分析過局勢得出的結論,不然顏相以為我同你一樣,是靠嘴皮子掛的相印麼?」
顏俞心裡快笑翻了天,真想馬上跑回去和徐謙說,定能讓他樂上好幾天。「可是有人傳信與你,告訴你南楚不好打,不如轉頭去打北魏?」
狄行色變,想通之後卻更加不可置信。
顏俞笑,那笑容簡直是明明白白地告訴狄行,一切都是他設計的,利用韓墚來促成三國合縱,既無損失又為自己提供可把握的時機,即使是只耍嘴皮子,也一定是最能說的那一個。
「這回狄相相信我能救你了?」
狄行雙眼眯起,目光犀利:「哼,相信又能怎樣?你不說,我就把你一直關在這兒,你又能如何?」
「狄相未免太小瞧我了,我要是沒估錯,我入晉的消息已經傳到晉王那兒了,你說他會不會派人去找?我怎麼隱隱約約記得,晉王以前還想拉攏我來著?再說,晉王不找,你說蜀王和魏王會不會找?」顏俞站起身,走到房門口,「其實這兒真挺好,反正我手裡握著你活命的法子,你不敢殺我,那我不如等著你死了以後再出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