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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有一天,徐謙板著臉讓他坐好,再不許他往自己身上爬,也開始了用戒尺像老師一樣嚇唬他,顏俞試了幾次之後確定那真的是嚇唬,徐謙從沒真打過他,但是那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是絕對少不了的。
「你如今多大了?還成日想著出去玩。」果不其然,徐謙把顏俞帶進書室,眼看著又是一頓訓。徐謙十五歲之後就很有大人的架子了,加冠後便是名正言順的大人,訓起顏俞來越發純熟了。
「我十六啊!」顏俞坦蕩蕩地回答,「不是你們說的嗎?沒加冠就是小孩,小孩當然是要玩了!」叫你成天說我沒長大!
「你看看自己,有十六歲的樣子嗎?說你兩句就要鬧脾氣,不高興就要往外跑,萬一出了事······」
「你看看你,有加了冠的樣子嗎?反駁你兩句就惱羞成怒,不高興就要訓我出氣,我不往外跑就被你罵死了!」
「你!簡直胡說八道!」
老師收過很多弟子,徐謙也有無數的師兄弟,卻從沒有比顏俞更能說的,因為老師不喜歡巧言善辯的人,更強調君子要少說多做,每一個學生都這麼教,直到顏俞出現。
顏俞知道,徐謙一說這話就是被他氣到了,卻也不乘勝追擊,只等著看他生氣,心裡不知道多高興!
徐謙平復了一下心情,道:「你既喚我一聲兄長,我管教你,有沒有錯?」
顏俞聽這一句,腦子裡一下就冒出徐謙等會要說的話,什麼沒大沒小,不懂規矩,哦,還有他平日裡那些「上尊下卑」的迂腐言論,當即冷哼一聲,脫口而出:「你這話我怎麼答都是錯,你又何必問?反正兄長二字就壓我一頭了,我有什麼好說的?」
「我教訓你有錯?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多亂?你要是在外頭磕了碰了,老師多傷心你明不明白?」
顏俞心中火氣「蹭蹭」地往上冒,卻不惱,只越發陰陽怪氣,「外面亂,難不成宅里安全?孟孫連關氏的太廟都拜過了,還不是身不由己?」
徐謙臉色煞白,盯著他看了許久,確定他不是胡說,這才顫抖著開口:「你知道了?」
「怎麼?我不能知道嗎?看樣子兄長才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你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話語間對徐謙不作為的不滿之意呼之欲出。
可是徐謙能做什麼呢?他也只是一個剛加冠的學生,半分官職也無,即使有,又能做什麼呢?
徐謙的沉默更是激怒了顏俞,顏俞咬著牙,齒縫中蹦出幾個字:「荒淫無道!」
「別說了,俞兒,這些話······」
「他敢做我有什麼不敢說的?!」顏俞雙眼通紅,仿佛那被搶去的孟孫是他的新婦,「他搶得走一個女子,逼得死一個婦人,可他堵得住悠悠眾口嗎?」
徐謙在心中長長地嘆氣,顏俞今年十六,正是血氣方剛年輕氣盛的時候,有時候話一出口根本顧不上後果,為了這個,齊方瑾不知罰了他多少回,可是他每一回都不長記性,永遠都是這麼一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任性模樣,若是將來入朝為官,這腦袋也不知能在脖子上呆多久。
顏俞忽然冷笑一聲:「我差點忘了,他做過的事可不止這個,還有······」
「住口!」徐謙急急忙忙打斷了他,再這麼下去,顏俞不知會說出什麼話來。
「兄長,你在怕什麼?他做太子的時候就已經······」
「我讓你住口!」
書室裡頭頓時沉默了,顏俞看著氣急敗壞的徐謙,終於沒再說話,但這不代表他認輸了。徐謙頓覺自己方才語氣太沖了,顏俞是他們幾個寵著長大的,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剛要開口道歉,卻見顏俞站起,猛地抬腳踹翻了一張矮桌,接著便旁若無人地出去了。
次日清晨,顏俞還未進到書室就一陣愧疚,昨晚他也實在過分,他氣的是那帝君,同徐謙有什麼關係?他胡亂把脾氣發在徐懷谷身上,可不跟那帝君一般不講道理了?要不今日見著徐懷谷,就同他道個歉好了,反正他是兄長嘛,給他道歉也沒什麼丟人的。
這般想著,顏俞一跺腳一咬牙便邁進了書室,卻不想,書室已收拾得乾乾淨淨,跟往常別無二致,但徐懷谷卻不在,只有另一位師兄魏淵在練字。
魏淵比徐謙還小一歲,把顏俞寵得無法無天,顏俞闖十次禍總有那麼□□次是魏淵給兜著的。
「兄長。」顏俞雖然討厭徐謙,對魏淵卻是真心實意地尊敬,魏淵對他可比那徐懷谷好多了!
魏淵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俞兒今日怎麼來的這般早?昨夜沒跟兄長渾鬧到深夜?」
什麼呀?顏俞立刻反應過來魏淵知道昨晚他同徐懷谷吵架的事了,心裡頭埋怨魏淵臊他,可又知道魏淵沒說錯,他向來占理不占理都得胡鬧半天的,反正這宅子裡的人都說不過他,自然是由著他口齒伶俐地顛倒黑白,可是昨晚他沒逞口舌,就是毫不講理地踹了東西,留著徐懷谷一個人收拾爛攤子,越想越難受。
「兄長,你早上來,書室就這樣了?」
魏淵手中的筆停了片刻,抬頭看他:「自然是這樣,難不成你昨晚把書室拆了?」
要是這樣,那就是徐懷谷昨晚一個人收拾的了。顏俞悶悶不樂地蹭到魏淵身邊,整個人挨在他身上。
「俞兒怎麼了?」
顏俞搖搖頭,蹭得魏淵發癢,但是他心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