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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映游前一日才被長嫂教訓過婦德有缺,不能相夫教子,連丈夫都留不住。齊映游默默挨罵,她確實沒有留住魏淵,甚至還讓他去,但是她並未覺得自己做錯,只是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便一再保證以後必定謹守規矩,不再行差踏錯。
如今魏落蝶來問,她又該怎麼答?即使沒有在長嫂面前保證那些事,魏淵也叮囑過她,此事絕不可讓魏落蝶知道,她該如何?
「我兄長呢?」魏落蝶看齊映游吞吞吐吐的樣子,便知定有大事。
齊映游左右為難,只憋出一句:「落蝶,你別問了。」
「我兄長出事了是不是?」
齊映游抿著嘴,半天沒吐出一個字。魏落蝶不甘心,他們不說她便自己去打聽,誰也別想攔住她!
「落蝶!」
齊映游放心不下魏落蝶,生怕她鬧出什麼事來,又不敢和魏致說,只得給魏淵去了一封信,告知他目前家裡的情況和魏落蝶的事,請他萬事小心。
魏淵是接連收到信的,先是徐謙後是齊映游。他從前閒散慣了,如今應付趙恭已經讓他心力交瘁,照顧顏俞又逃不掉,還添上魏落蝶的事,果真是禍不單行。
剛回完信,蜀都中便傳出了「魏相因相救顏俞,致一家落難」的消息,薛青竹急急忙忙來告訴他,魏淵心頭一沉,齊映游的信是直接送到相府里的,別人怎會知曉?就算是一傳十十傳百,速度怎會那麼快?
看來,蜀都里也不純粹。
「魏相?」薛青竹看他沒有反應,還以為他是被這消息嚇到了。
魏淵卻沉著自如,從齊映游那裡聽到消息他都不慌,事情遲早要被知道的,傳便傳了,有什麼好怕的?「青竹,你去幫我查,看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是。」
天清十一年季春,秦正武在永豐祭壇舉行祭天儀式,自行稱帝,改晉國為大晉,定元隆盛,該年即為隆盛元年。
稱帝儀式十分隆重,頗有大楚帝君即位的氣勢。秦文隅是大晉建朝第一個太子,跟著秦正武走完了所有繁瑣的禮儀。秦正武看著自己的兒子,半年過去仿佛成熟許多,看來齊門果然不出無用之人。
馮凌作為朝臣之一,自然是在祭壇下觀禮,雖然位置十分靠後,但他平生第一次見這樣盛大的場面,即使不能完全看清祭壇上的人,也掩蓋不住心中的激動,他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可又不知究竟何時才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
「太子,這幾日可有何感想?」秦正武稱帝儀式過後,秦文隅休息了兩日,如今再上課,稱呼便改了。
秦文隅倒沒有自恃身份,只是馮凌漸漸不許他撒嬌了,便端正謙恭地回答:「學生既為父親驕傲,又為父親擔憂。父親上承天命,下撫百姓,榮耀之至,責任之重,均未嘗有也。」
馮凌靜靜地聽他說話,心想,若是老師見到他,必定喜歡,微微走神一陣,又立刻迴轉過來:「太子既知天降大任於大晉,更該知以後大晉乃至天下重任都將交到你手中,太子可想好,若這一天到來,該當如何?」
「學生不敢忘先生所言,今日天下,諸侯各自為戰,百姓民不聊生,均是法度不明之故,當務之急,乃修律例,明法度,人人行有所依,不至手足無措。」
馮凌笑了,不由得暗自感嘆徐謙給他的建議還真是站得高看得遠。「既是如此,臣與太子探討一下該如何使天下行有所依。」
薛青竹在蜀都查了幾日也沒查出來魏淵的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料想對方的勢力在蜀都當中應該是盤根錯節,多年積累,即使查出來怕也動搖不了人家半分。況且,魏淵從拿到相印第一天起,給趙恭提的全是些休養生息順其自然的建議,跟顏俞在位時差了十萬八千里,引得不少人以為魏淵是個庸碌之輩,天天如狼似虎般盯著他。
趙飛衡還在牢里,魏淵不認識他,其他人又不敢提起這茬,反正最近也不必打仗,趙恭乾脆把他給忘了個徹底。薛青竹著急上火,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待得顏俞傷好了些,薛青竹便戰戰兢兢地把他入獄後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涕淚齊下地哀求:「公子,您可千萬不能丟下蜀中不管啊!」
今年蜀中春雨豐沛,顏俞尚未來得及看一眼那桃花便只剩下了枝條。他原本還兀自惋惜著又錯過了一季春色,聽完薛青竹的話,卻是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他終於明白魏淵是怎麼把自己救出來的,他滿懷著愧疚和虧欠之心,眼淚沉甸甸地墜在下眼皮上,輕輕一動便砸下來了。
蜀中?蜀中這般負他,倒不如讓他死在獄中算了!只是他現在不能死,他的兄長還被困在這裡與家人分離,趙飛衡還在獄中,趙肅,趙肅還看著他。
「青竹,你先出去,我在一日,必不致蜀中滅亡。」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李白)
魏淵今日下了朝,照舊換了衣服才去看顏俞,前幾日顏俞的精神好不容易好了些,今日看著卻像是又消沉了,魏淵頗為擔心:「俞兒又是怎麼了?」
「兄長,俞兒,對不起你。」顏俞這話是真心實意的,他甚至不敢抬頭看魏淵。
魏淵尚不知他已知情:「好好的說什麼傻話?」
「俞兒對不起映游。」
魏淵一震,顏俞知道了。他本想瞞著顏俞,能瞞一時是一時,一來不願他有愧疚之心而起輕生之念,二來不願他思慮過多損傷心神,可他這麼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