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
李道恆的行宮不少,裡頭守著的人不用也是浪費,李定捷雖然不滿,但也只能這樣:「是。」
行宮之中的兵馬自然比不上林廣手底下的精良,但是篩選一番也有可用之才,之後再加訓練,應當不成問題。
李定捷將此事布置下去,不少行宮中的侍衛願意參軍,李定捷連著十來日到處巡視,又是敦促又是鼓動的,馬上馬下奔波個不停。
同是這幾日,趙飛衡和顏俞一同離開蜀中前往北魏。趙飛衡身上帶著趙肅的詔令,要到高陵去見魏方,顏俞卻在寧成就停下了。
「翼之,若是有事定要傳信給我。」
趙飛衡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我沒有你想的這麼笨,要是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可不是浪費了在你身邊薰陶的幾年?」
顏俞知道他,大事上是絕不含糊的,魏方不難處理,又早早跟魏南甫打好了關係,應當不成問題。
看著趙飛衡帶人揚鞭離去,顏俞平緩了情緒,前往寧成君的府邸。
齊映游還住在這府邸裡頭,顏俞不好進去,只讓人送了信給魏淵,說自己在一家酒館等他。
北魏這兩年倒沒有什麼變化,大約是戰火還沒有燒到本土,百姓們仍舊該吃吃該喝喝,沒有一點危機意識,酒館裡談論的大多還是吃喝玩樂的事,顏俞沉默聽著,最後卻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俞兒何故嘆氣?」
顏俞一驚,抬頭便見魏淵正在對面坐下;「兄長來得這麼快。」
「收到你的信就出來了。」魏淵倒了酒,「俞兒怎麼不進府里去?」
提到這個,顏俞方才的驚喜便消失殆盡:「俞兒,無顏見映游。」
「人生如逆旅,行人罷了,俞兒不必掛懷,映游未曾怪你,何況,老師仙去,俞兒悲傷不減他人,蜀中的國師禮天下皆知,是俞兒的功勞。」
魏淵語氣平和,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可是顏俞聽完,悲傷更甚,眼淚都要掉出來:「兄長······」
魏方此番所收財物甚多,欣喜異常,知道趙飛衡親自前來,對他禮遇有加,擺上了豐盛的宴席:「不知趙將軍不遠萬里前來,有何貴幹?」
「貴幹談不上,」趙飛衡性子本就瀟灑,禮儀周到也不顯虛偽,一拱手便開門見山,「只是我王兄有些事情需要我轉告王上,因著是大事,得有個人做見證,也就只好拘著魏將軍了。」
魏南甫朝著他遠遠敬了個酒,趙飛衡這兩年用盡心思和他打交道,應該說是完成了顏俞當初交代的任務,如今便是用人的時候了。
「王兄說,我蜀中與東晉藉助北魏之力連拔南楚十五城,北魏既有魏將軍在戰場協助,又有王上在後方指揮,我們占了許多便宜,於情於理,王上都是我們的大恩人,今日,我便是代王兄來報恩的了。」
魏方一聽,簡直受寵若驚,連連擺手:「說不上說不上,將軍有何指教,直說便是。」
趙飛衡轉頭看了近侍一眼,那近侍便上前幾步,在殿下正中跪下,朝魏方展開手中的地圖,魏方不解:「將軍這是何意?」
「我蜀中取得南楚七城,既得北魏相助,當與北魏共享戰果,考慮到北魏與南楚相隔千里,為免去王上治理之勞,我蜀中願將與北魏接壤的三城割讓給王上,以報王上相助之恩。」
「這······」不止魏方,就連魏南甫也愣了,根本不敢相信這樣的事。
「王上不必懷疑,這三城的郡守已得了命令,只要王上準備好,此刻派兵,他們會即刻撤出三城。」趙飛衡不好意思地笑笑,「當然,我王兄也是有私心的,我蜀中畢竟弱小,此舉不過是為了三國合縱長長久久,與北魏長保兄弟之誼罷了。」
「哈哈哈······」魏方開懷大笑,「好說好說,蜀王既有誠意,寡人也就不推辭了,請將軍轉告蜀王,我北魏自不會與蜀中有為敵之日。」
「好,那就在此謝過王上了。」趙飛衡遙遙敬酒,將觚中酒一飲而盡。
魏淵知道顏俞特地叫他出來不會只為了訴說自己的悲傷之情,談過老師和徐貞的事後,魏淵便問:「俞兒可是有事要告訴兄長?」
顏俞心事被猜透,卻也不惱,魏淵是他的兄長,聰明才智絕不遜於他,自是一眼就能看穿天下局勢。「俞兒恐怕,戰火要燒到北魏了,還望兄長早日做好準備。」
「俞兒出手,不必恐怕了,更何況,天下紛爭四起,到北魏不過遲早的事,至於做準備,」魏淵輕笑一聲,仿佛面對的是一件荒唐無比的事,「天下人準備了這麼久,終究逃不過一死,我又何必浪費時間?」
「兄長,你要總考慮映游和洋兒。」
周圍聲音嘈雜,嬉笑聲喝彩聲不絕,好似慶祝什麼喜事,只有他們兩個在討論這些,顯得格格不入。
「俞兒,你害怕了。」
觚中的酒隱隱約約倒映出他的模樣,顏俞不語,好似周圍也跟著沉默了,他就在這一片奇異的沉默中一點一點紅了眼眶。
魏淵也不著急等他的回答,只連著喝了兩觚酒,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酒客。
「是,」顏俞咬著後槽牙,話說得僵硬,仿佛是從齒縫中蹦出來一般,「我害怕了,但是,我不後悔。」
魏淵卻笑了:「是了,俞兒必是這樣的性子。」
「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