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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俞知道趙飛衡不是開玩笑,他的心裡從來只有蜀中百姓,離了蜀中,剩下的人於他而言,大概真像豬狗,他若是不管不顧,大開殺戒不是不可能。
顏俞笑笑,輕聲道:「放心,一月內,我必定全須全尾地回來。」
次日,一輛普通馬車「噠噠噠」由蜀入楚,幾日後進入安南。
說隻身一人便是隻身一人,這馬車連同駕車的人都是顏俞租來的,顏俞在車輿里掀開一點車簾,望向他熟悉的安南。這裡曾是他的故鄉,他見過上元夜如晝的燈火,也見過熙熙攘攘的街市,聽過馬車軲轆的聲響,還有雨水敲打瓦片的滴答。
他嗅到桃花的芬芳,風中纏繞著徐謙的味道。
兩年了,兄長,俞兒回來了。
顏俞自然是懷了私心的,此番若是能在取回四城以外見上徐謙一面,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不過,這世間,多的是異想天開。他這一番,保住自己已經是難上加難。
顏俞帶來的是三國國君的請見文書,因而很快見到了李道恆。他是第一次站上大楚的朝堂,這個無數文人夢寐以求的政治舞台,但是他太早地選擇了站在這個明堂的對岸。此後,便再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李道恆看到請見文書的時候,並不在意那是哪國的國君發來的,他在意的只是要來的人竟是顏俞。李道恆自然不會忘了顏俞,幾年前的春獵,他本想慢慢品嘗顏俞的滋味,卻被一場火攪了局,那起火的人到最後也沒抓到,現在看來當時沒有直接把他弄暈占為己有,真是留了個禍患。
這回顏俞一人前來,不就是絕好的機會嗎?煮熟的鴨子飛回來,李道恆怎能輕易放過?
「顏公子,顏相,」李道恆一步步從殿堂上沿著階梯走下,緩緩走至顏俞跟前,那雙丹鳳眼還是一樣,充滿了誘惑,「多年過去還是這麼好看,多少人魂都被你勾沒了。」說完,帝君勾起一邊嘴角,眼裡寫滿了□□的欲望,笑得像個嫖客。
顏俞知道自己要遭遇這樣的眼神,早早做了準備,並不理會他的調戲,只拱手行禮:「王上。」
他這一聲「王上」便在殿上激起千層浪了,朝臣們交頭接耳,窸窸窣窣,李道恆看了幾眼他們的反應,甚為滿意,卻也沒對顏俞生氣,伸手勾住他的下巴:「叫錯了,要叫,帝君。」
顏俞頭輕輕一偏,躲開他的手,強忍著內心的不適:「蜀、魏、晉三國均已宣布脫離南楚,自成國家,如今他們與南楚是平等的,顏俞身為三國並相,稱自己的君主為王上,自然也稱您為王上。」
「哦?」李道恆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幾年前他尚未加冠,像個孩子似的,只以為他有些小聰明,倒沒機會領略他這伶俐的口齒,如今看來,還真是個寶貝,「這樣,你就不能算我大楚人了,不是我大楚人,還隻身一人進宮,很危險啊!」
顏俞不動聲色,依舊穩穩站立:「蜀、魏、晉三國已陳兵南楚邊境,若顏俞不能按時安然回去,南楚也很危險。」
有點意思,李道恆現在腦子裡想的不是大楚危不危險,而是如果顏俞脫光了躺在他的大床上,那腰,那腿,從頭髮絲到腳趾頭,無一不是風景,想到這,李道恆喉結滾動,咽下口水,仿佛已經把顏俞吃乾淨了似的:「說說,你到這兒來,要什麼?」
唐元始終觀察著李道恆的神情動作,只知這回,他這小師弟恐怕名節不保,而大楚,不知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瑜、玖、璉、瑤四城,原為蜀國所有,三年前被南楚強行占有,致使城中百姓水深火熱,顏俞特來收回,請王上下令讓楚軍退出四城,由蜀軍接管。」
瑜、玖、璉、瑤四城?李道恆想了想,才記起就是那修個行宮和馬場修了好幾年的地兒,說真的,現在顏俞願意陪他睡一覺,十城他也給,不過他雖然昏,但是不傻:「趙肅那會兒都不說話,怎麼現在輪到你來了?」
「此一時,彼一時,當日蜀王勢單力孤,自然無法與王上抗衡,今時不同往日,想必王上也清楚吧。」
清楚,自然清楚,你也今時不同往日了,李道恆後悔得很,若當時直接粗暴一些,管他是不是心甘情願,搶進來睡了再說,如今也不必忍得這麼辛苦。
「四城嘛,你要也行。」李道恆話未說完,殿下已鬧成一片,「不可」的喊聲此起彼伏,搞得好像是要把他們殺頭似的,李道恆眼神凌厲一瞟,又立刻恢復了安靜,「你用什麼來換?」
「顏俞是來取城的,不是來換城的,否則王上盡可以等著三國數十萬大軍攻入安南。」顏俞這就是在誇大其詞了,還臉不紅心不跳,不過忽悠說謊本就是他的強項,連這點小謊都撒不好,他還怎麼並相三國?「俞還希望王上能沐浴焚香,祭告上天,歸還四城,並且永不得以任何理由侵占!」
簡直得寸進尺!
李道恆還真不在意什麼數十萬大軍,但是他的臣子在意,李定捷趁他還在考慮,出列道:「帝君,此事事關重大,三思而後行啊!」
李道恆不說話,不知是在想什麼,顏俞便從袖中取出一小捲軸,笑道:「自然會留時間給王上三思,顏俞在此奉上一物,乃我蜀、魏、晉三國縱約書,三國已正式合縱,若將來南楚出兵,不管至何處,面對的都是三國的聯軍,王上確要三思!」
這是□□裸的威脅!最初顏俞那一聲「王上」就已是大不敬,但是李道恆竟然沒有計較,現在說什麼數十萬大軍、三國縱約書,擺明了是告訴他們三國如今不能惹了,最好乖乖把四城交出來,不然可就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