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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做什麼欺負一個姑娘家?」
季禎捏著地磚的手一停,一道莽莽撞撞的身影便衝到了他的面前,結結實實擋住了自己。
西陸面色緊張,手上也沒帶什麼兵器,只是張開自己的雙臂將季禎牢牢擋在了裡面。
這小少年模樣的修士哪裡會讓人怕,瘦弱的胳膊看上去也沒有半點力量。那幾個混混模樣的人罵道:「小娘皮還有情郎呢?」
「一起收拾了。」
西陸顯然也不是不怕,季禎看他縮了縮脖子,不過到底是堅定住了自己的腳步,站在原地沒有動,還轉頭對季禎說,「姑娘你先跑。」
季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在西陸耳邊聽了十分輕靈,「傻東西。」
三個罵人的字,偏偏柔情蜜意又明顯是嬌嗔的。
西陸半邊耳朵一紅,整個人如同被點了穴一般有些僵硬。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季禎的手已經穿過他的腰間,如同從身後抱住了他一般,西陸感覺到這個動作,更是一動不敢動。
卻只見一道銀光閃動,他腰間的劍被人抽了出去。
季禎一手拿劍一手在西陸的肩頭借力,雙足點地一躍而出,劍刃映照著燈火的光芒從幾個混混喉間划過,季禎的腳步也輕輕落到了地上。
少女的背影執劍而立,戴著颯颯之氣,方才揮出去的那一劍在幾個混混的喉間划過,幾道整齊的血痕,恰好保持著劃破了皮卻沒有致命的地步,顯然是對劍術的掌握遊刃有餘才能做到如此。
季禎本來也只是為了嚇他們一嚇,此時立在原地冷眼看著幾個混混,「還要不要我繼續陪你們玩?」
幾個混混感覺到喉嚨間有血流出,伸手一摸果然是血,當下已經是魂飛魄散,哪裡還敢造次,看見季禎手上的劍都嚇得要命,相攜跑得屁滾尿流。
季禎灑脫回頭,將手上的劍遞還給西陸,「喏,收好啦。」
少女的聲音靈動如同傳說中的神鳥,雖然隔著面具卻依舊能分辨出她面容俏麗,西陸支支吾吾,臉已經紅成一片,侷促地伸手將自己的劍給接了回來。
西陸正想要問季禎叫什麼,卻見季禎回頭看去。
人群之中有一陣紛雜的腳步聲,有長串官兵涌過來,在人群中推搡著查探。
季禎看見那些官兵裡頭自家小廝苦著一張臉,官兵每翻動一個人過來就強行摘下對方面具讓他認。這些官兵並非全都是太子侍衛,有一部分是邊城本地的官差。
他們很快從季禎的面前經過,看了西陸一眼,壓根沒有注意到季禎。
倒是西陸認出了季禎身邊的小廝,還以為對方惹了什麼麻煩,又怕和季禎有關係,趕緊上前詢問因由。
官兵們對季禎身邊的小廝還算客氣,見西陸和小廝認識,也容許他們有一兩句說話的空檔。
小廝苦著臉說:「我家爺溜了,太子殿下下令讓我們把這幾條街從頭到腳都搜一遍。」
小廝又補充:「您若是見著我家爺,還請告訴他一聲,勸勸他。」
西陸聞言認真點頭:「一定的,一定的。」
官兵們一走,街上照舊熱鬧。
季禎問西陸:「你若見著那什麼人,真當要勸他嗎?」
西陸冷不丁被身旁少女問話,又緊張起來:「是,是啊,外面很危險的。」他看看季禎又說,「姑娘怎麼一個人在外面,也該早些回家得好。」
季禎聽西陸這麼說,知道他平素的老實樣,恐怕是說到做到。怕真被他勸,本來想表明身份的念頭也暫且消了。
他隨口道:「我會武功,方才那些人十個都不夠我打的,有什麼好怕的,至於這城中的魔物,你們這些修士不都準備打道回府了嗎?還有什麼。」
的確已經有一部分修士啟程離開。
西陸抬頭看了看天色,雖然他自己說不太好,但還是認真和季禎說,「我師父說不著急走了。」
季禎聞言有些意外,「不著急走了?」
他本來左顧右盼想著再去買點什麼吃,聽西陸這麼一說立刻轉回頭來看著他。
西陸好像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該不該和季禎說這些般,想了想還是道:「我師父說,天象有異,恐有大變故。」
「什麼大變故?」
西陸慚愧地低下頭,「這個我師父就不知道了。」
「不過,」他立刻又抬起頭來說,「但是這城中原本聚集的魔氣似乎沸騰起來,今早雲頂峰的修士們聽說還差點遇險了。」
沸騰起來?
季禎聽這描述有些不懂,「這城裡不是一向魔氣很足嗎,沸騰起來又是什麼意思。」
「的確很足,」西陸說,「不過原本這些魔氣都十分分散,只是漫無目的四散著,如今卻逐漸有凝聚之向,但為何凝聚,凝聚之後會有什麼變化無從知曉。」
他們邊走邊說,已經穿過方才那條街角,走到另一條路上。
「我師父說,從書上的記載來說,這是大魔物要形成的徵兆。」西陸有些迷茫地看向熱鬧的人群,「可是結界沒有鬆動,結界之外卻有如此異動,除非……」
除非是這城中,人界中,有什麼魔魅正在慢慢甦醒,等待一個時機被召喚出來。
黑暗和光影交錯,被面具遮蓋住的面容下藏著歡聲笑語或咒罵哀怨,整條街道熙熙攘攘,人間俗世一向離江熠遠如千里,此時江熠卻站在街道分岔口,被這人間容納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