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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熠伸手只是在季禎的臉頰上輕輕摸了下,頗為縱容他這得志的模樣。
「父親為何不殺了他?」江熠問江恪,他前半句反問,後半句確實命令式,「殺了他。」
殺了他。
這三個字如同穿越時空,從前是從江恪嘴裡說出來,此時卻從江熠口中發出指令。在這種倒置的荒唐下,江恪心中陡然一驚,因為江熠的一句話竟然讓他忍不住真的有種想要殺掉那位修士的衝動。
他毫不懷疑如果江熠此時再加強語氣給他一個指令,他也許真的會難以控制自己。
江熠似乎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清楚知道自己能夠支配和掌控在場的人,因此並不急於施加行動。
在那魔化的修士要被拖出院子之前,江熠微微一抬眸,這院子周圍的所有門都緊緊關上。那幾個將要離開的修士也被一股不知名的狂風一下推回議事廳。
「你們滿口的滅絕人慾,然而有幾個人心中真的有道?」江熠抬起手掌,輕輕點了幾個人。
他並沒有特別挑選,只是單純點了前排幾個人,和方才那修士一樣,他們也幾乎在片刻功夫裡面露出了魔化的外表。
人的心中都有欲望,只是欲望的種類不同,外化的表現也都不同。只有欲望陰暗才會露出醜陋的外表。
江熠只不過是隨便點的幾個人,微微放大對方心中本就有的欲望,議事廳里一時竟就熱鬧非凡。
對權力的欲望,對情『欲的欲望,或自私或難以言說,從來被壓抑在心底的欲望被放大以後,不由自控地往外傾倒出來。
「每年新收入門的小徒弟,我都要找來陪我幾晚上,威逼利誘沒有一個不從的……」
「哈哈,當年我師父本來要將門派傳給我師弟,好在我下手及時,在他睡夢中將他一劍殺了。」
一時之間議事廳里亂成一團,幾個修士模樣癲狂,口中說著從前絕不會說出口,此時順從內心欲望而不斷噴薄而出的陰暗想法。
在場其他人此時的驚駭就不是江熠是否墮入魔道了,而很怕自己也在眾人面前露出這樣的失態,暴露出內心陰暗的欲望來。
江熠頭頂上的天雷仿佛是伴隨著議事廳的混亂而奏響了另一篇高潮的樂章般,越發高漲。
季禎抬頭看天雷,陣陣電流從江熠頭頂隱沒到他的足尖,然而江熠的表情依舊是紋絲不動。
季禎揪著江熠的衣袍都感覺到了明顯的熱浪,他忍不住緊了緊手上的動作。
「重光。」季禎不知道為什麼,開口忽然叫了江熠一聲。
他聲音小小的,如同囈語,在這樣周遭各類聲音混雜的情況下理應當並不是很清楚。他說完就垂下眼眸,因為不知道叫了這一聲以後自己應該說什麼。
季禎不清楚當下事情會朝著什麼方向演變,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站在江熠這一邊。
要不然的話,江熠就太孤單了。
「怎麼了?」江熠竟然聽見了,前方混亂無比,他卻轉身過來看著季禎。
有江熠的阻擋,季禎與混亂仿佛隔絕開來,周圍的環境也一下安靜下去,仿佛有一層看不江的牆體將季禎與外部隔絕了。
季禎抬起頭來,腦袋裡想東想西想不出頭緒,因而對環境的改變也一時有些冷神,「啊?」
江熠垂頭,對季禎露出一個笑容,「害怕了嗎?」
他的瞳仁中帶著關切,卻依舊難以掩飾因為正在墮魔中而不斷冰涼下來,了無生氣的內里。
說不害怕才是騙人的,不過季禎略一猶豫,還是慢慢地抓住了江熠的衣袖,「我只是想說。」
他偏過頭朝著議事廳的混亂看,看著那些魔化後形狀各異,醜陋難看模樣的修士們,在看江熠依舊俊逸極了的容顏,覺得相比較起來,江熠實在好極了。
「我剛才沒騙你的,」季禎說,「就算你成魔,也,也沒有關係。」
江熠的嘴角露出笑容來,他一手托著季禎的後腦勺,將他的腦袋壓到了自己胸前。
季禎臉上的肉一下在他胸口擠扁了,半張臉變了形。天雷的火熱只是覆蓋了江熠周身一層,他這樣直接靠上去才能感覺到江熠身上如同寒冰一樣冰冷的溫度。
但季禎此時倒不張牙舞抓,慫慫地靠著江熠,覺得此時的江熠到底也從前有差別,自己並不敢太狂了。
「你會沒事吧?」季禎問,「這個天雷。」
「我會沒事。」江熠讓季禎站在自己身後,重新背對季禎看向議事廳那邊。
議事廳里,那些魔化的修士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的話越發不堪,有些甚至將陳年秘事醜聞都往外倒,縱使在亂作一團的環境中也引發了許多人的質問與聲討。
那邊有修士大喊,「這些不過是魔物的手段,江熠此時已經墮入魔道,大家不要因為他的手段而落入圈套。」
梁冷對這樣的變故也感覺超出自己控制太多。
他原本是想要聯合仙門為自己鞏固勢力,讓自己能夠順利得到皇位,卻沒想到這些修士內里竟然也是如此,並不比皇宮內院的人心險惡,骯髒陰暗少半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他並沒有驚慌,梁冷反而走向其中一個與他兄長勾連的修士,順勢蹲下來看著趴在地上醜態畢露的人,將自己想問話都給直接問了。
第二道天雷這個時候已經要慢慢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