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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他才吹噓完,腰間就是一緊,是江熠把他抱了起來,整個提到半空,繼而只是往前輕輕一步般,他們便從季母的院子裡跨出去,空間有瞬息的轉換,在季禎面前變成了他們家不知那處,他平素很少踏足的小院子。
季禎抱著江熠的腰,先是不解想問,繼而很快發現這地方是何處了。
屋裡有人正在說話,西陸的聲音一板一眼傳出來。
季禎連忙抬頭看江熠,他們仍舊停留在半空中,腳底下沒有踩踏的地方,讓季禎格外沒有安全感,因此把江熠抱得更緊,壓低聲音問他:「你要做什麼?」
問是這樣問,季禎哪裡真不懂,只是心裡頭咚咚咚忐忑。
西陸在和別人說話,這院子顯然也不會就住了他一個人。果然旁邊有一扇門應著開了,裡面走出來一個面色沉沉的修士,身上還裹著不少傷口,正把一盆水倒進院子裡。
季禎屏息等著對方發現自己和江熠之後的驚異表現,誰曉得對方從他們腳底下過去,一點抬頭的意思都沒有。
季禎一時看呆了,手上的力道鬆了幾分,身體就有點往下滑的趨勢。為此他趕緊往江熠肩頸處攀了攀,衣料摩擦有輕微聲響,被那潑水聲掩蓋了過去。
「不妨來問問他。」江熠說。
他言語間,院門就被人打開了,江熠帶著季禎落到地面,同打開院門的人擦肩而過。那是個小廝,從他們身旁走過時猛然一怔,隨後恢復正常,他便看向季禎說:「我這就為爺叫人去。」
冷不丁這麼一句,頗為古怪。季禎往江熠身邊退了半步,卻也知道小廝口中要叫的人是誰。
季禎站在院門口,盯著院門前的兩盞燈籠,餘光見著那小廝去敲西陸的門,低聲說了兩句什麼,西陸便應聲走了出來。
院子裡,西陸穿過一整條常常的黑暗地帶,走到院門前面色還有不解。
那小廝只說院子外面有人在等,他卻不知道誰在等,不過還是出來罷了。
季禎探頭看他,與西陸正好視線撞上。西陸臉上先是驚愕,繼而便往前快走了幾步,面上的關心不作假。
季禎心裡嘆息,就算是這個時候,他還是覺得西陸頗為傻乖,是個很值得結交的朋友。
西陸第一眼看見季禎,人便迎了上來,跟著就看將季禎身後的江熠,他步子一頓,略微慎重,但猶豫只在一瞬間,他的腳步很快恢復如常,並不見恐懼或者厭惡,只目光里有幾分複雜意味。
「季公子,江,」西陸想了想才把稱呼叫全,「前輩。」
他從前也這樣叫過江熠,如今竟也沒改。
季禎越發覺得西陸是個實心眼的乖孩子,因著這性子,他即便沒有真比西陸大幾歲,卻也滿心欣賞,活脫脫用看後輩的目光看西陸。
只是他的目光沒有能直接落在西陸身上太久,季禎的眼前一暗,感覺一片冰涼覆蓋其上。是江熠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忽然橫亘在了他的眼前。
季禎伸手去拉,「你做什麼,這正要說話。」
江熠問他:「你在看什麼,笑什麼?」
他另一隻手抹平了季禎勾起的嘴角。
「看看也不行嗎?」季禎不滿道,「虧得西陸還稱你前輩,我把西陸當做後輩,笑得多慈祥呢,你看不出來?」
西陸本來看見江熠捂住季禎眼睛的動作,聽見江熠冷清的語氣,心裡有些擔憂,不過又見季禎如此,他倒稍稍放心下來了。
至於季禎說的「慈祥的笑容」,西陸也沒有反駁,只是問:「不知季公子這個時候來找我是有什麼事?」他往院子裡面看了一眼,乾脆回身把院門重新關了起來。
季禎這時候已經得了重新看西陸的自由,不過他還是先看了一眼江熠,然後才稍稍有些彆扭地對西陸說,「其實,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事……」
季禎一開口,心裡頭已經把江熠撕了個稀巴爛,莫名把他帶到這裡來,還要他自己主動開口問西陸,真是他倒霉攤上這事兒了。
季禎心想著:「只後悔前面沒有說完,只說了若我賭錯有什麼懲罰,卻沒有說我賭贏了有什麼獎賞,亦或是說好了懲一懲江熠也不失為好的啊。」
他這麼想著,躑躅間已經有了說辭,西陸便見季禎又對自己「慈祥」地笑了笑,接著問的一個問題就越發慈祥了,「倒也沒有別的事情,只是想著咱們許久沒說話,有一樁事掛在我的心頭,我如今和重光已經算圓滿,便想著你在上頭可有什麼中意的人,我可為你撮合撮合,人仙魔三界,如今總歸都有說得上話的吧。」
季禎說完,心中飄飄然。
他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極為巧妙。萬一西陸果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對自己有那麼點喜歡,畢竟他總歸是個討喜的主。是以季禎先把自己和江熠提了提,說了他們圓滿,縱使西陸如何,西陸也不能說出中意季禎的話了。
另一層面,他這話還帶著哄江熠的意思,半點錯的地方都挑不出的。
不過說到底,季禎心想,「別說西陸看著便是呆呆向道的模樣,就算是西陸有,他怎麼會好意思同自己說這個。」
季禎篤定自己贏得穩,都要盤算起自己該向江熠要點什麼好處來。
「這,」西陸果然支支吾吾言語不出整句話。
季禎說:「沒有關係,我知道你現在尚且沒有中意的人,我不過是關心晚輩隨口一問,你不用掛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