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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頹喪怎麼行?起碼現在不能頹喪,季禎還打算哄著夢魘為自己辦事呢。
「我當然是人,我倒要問你,你是魔嗎?」季禎中氣十足,一問不夠還加強語氣,「你是嗎?抬頭挺胸告訴我。」
他的語氣堅定而認真,讓夢魘恍惚想起來臨了出門前族中的誓師大會,那般重拾了做夢魘的光榮感。
即便被一個人族這麼問,實在有些古怪。但夢魘還是吸了吸鼻子,被困在玉瓶中魔力盡失,勉強打起精神答道:「我是!」
「你是,你還頹喪個什麼勁兒呢。」季禎一肚子壞水趁機往外倒,「當魔怎麼可以就這麼氣餒,誰欺負了你,誰困住了你,誰讓你丟臉,誰讓你倒霉,找到機會難道不該千倍百倍奉還回去?難道夢魘低人一等嗎?難道夢魘就活該處在這樣的底層嗎?」
夢魘沒想到在此情此景下,會被一個人族滿頭滿腦打了一盆雞血進來。
可季禎的語氣太有感染力,夢魘激動地渾身顫抖,帶著束縛著它的玉瓶都搖搖晃晃,「不,不應該嗎?」
雖然季禎的話的確是很有感染力,可是說實在的,夢魘真的算不上什麼高級魔怪,所以夢魘自己都給不出肯定的回答。
季禎恨鐵不成鋼,「這種喪氣話怎麼會從你的嘴巴里說出來?」
第十六章
夢魘在玉瓶里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過須臾它還是有點不服氣地開口,「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報仇的機會時那麼好找的嗎?」
季禎道:「那是你還不夠壞。」
夢魘聲音高起來,「難道你就夠壞了?你的腦子裡還都是希望別人喜歡你呢。」
季禎能聽清楚夢魘的話,若華卻聽不太清。她站在季禎身旁,頂多能夠聽見夢魘聲如蚊蚋語焉不詳的動靜。外頭打雜的丫鬟小廝們更是不知道季禎站在那裡幹什麼,隔著一段路還以為季禎是盯著江熠房門口那盆枯死的盆栽看得出神,與若華在說盆栽的事情。
季禎聽見夢魘的話,不以為意,「你不過看了我腦中一半,你怎麼知道我腦子裡只想這個?」
「那你還想什麼,能告訴我嗎?」夢魘虛心求教,妄圖套話。
「想當包打聽,你這職業道德還差了一百年。」季禎嫌棄地說,「壞都不知道怎麼壞。」
「難道你就知道?」夢魘激動起來,玉瓶跟著它跳來跳去。
季禎嘻嘻笑著反問它,「我要是不知道怎麼壞,你現在又怎麼待在這裡同我說話?」
夢魘想到自己被抓的過程,啞口無言,「你,你,你,」它憋著一口氣,「一會兒那些修士們回來,我便告狀去,他們會知道你的真面目的。」
「你說他們信你還是信我?」
「什麼意思?」
季禎忽然換了個語氣,好像是在和人對話,有些忿忿:「重光,前面我一進院子就聽見那夢魘滿嘴污言穢語,咒來罵去,還說若是那天讓它有出頭之日,就在道門中殺出一條血路,又說它願為魔道獻身,絕不悔改。」
他情真意切,胡編亂造卻說得有頭有尾。若不是夢魘自己知道自己並沒有說過,恐怕都要信了季禎。
夢魘聽呆了,傻傻反問季禎,「你在同誰說話?」
季禎虛心求教:「就剛才那段話,你覺得我說得怎麼樣?說給江重光聽,他信不信?」
夢魘反應過來,玉瓶靜止住,片刻後一陣密集的顫抖,「你,你一個人族壞成這樣,竟然還想讓江熠喜歡你?」
誰不知道江熠做派,名門之後不說,又是世家清俊中的翹楚,他怎麼會喜歡季禎這樣的人?夢魘到底只吃過幾個人,而且次次只是按照流程給人造夢後趁著人沉迷美夢而吞吃對方,並沒有真同人族有過密切交往。
加上它們做夢魘的的確不是什麼成氣候的魔族,魔力不夠深厚,行事還鬼祟,長輩能給它們的處世經驗太過有限。夢魘當下被季禎的詭計多端與狡詐心狠給震驚了,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太好。
「哎,話別說太早,說不定他就好這一口。」季禎吊兒郎當地說。
他心裡想,管江重光好不好這一口,反正他也不好江重光那一口啊。他唯一覺得可取的是江重光的皮相罷了,等他把事情辦完,誰管江重光是誰。
「反正,」季禎做出總結陳詞,冷冰冰嚇唬夢魘,「你自己想想這院子裡你還能同誰站一塊兒,你如果想不清楚,那就別怪我割了你的腦袋當球踢。」
算給夢魘打了一棒槌,季禎滿意離開。
別人都出門了,他也不能閒著。
季禎換了身衣裳,掀開門帘本來打算叫若華來幫他找個東西,沒想到掀開門帘的剎那,那種曾經聞見過許多次的血腥味道又忽然往他鼻子裡鑽來。
這次的濃重腥味迎面而來,讓季禎差點嘔出來,然而再聞時又像是此前數次那般,什麼味道也聞不到了。
什麼鬼地方,季禎回想起上次見到的那一面血色屏風,自己待在院子裡也不太自在起來。
他帶著若華出門,要上馬車前看見巷子口那邊有個人正站在角落往自己這邊看。季禎沒多在意,直接上了馬車,等坐上馬車,車子駛向巷口,季禎從窗縫裡往外看了眼,發現那人正也看著自己的車。
季禎再仔細一看,那人身上穿著官服,像是捕快打扮。
邊城連捕快都鬼鬼祟祟的,季禎心想,也沒管他,逕自去了鬧市。到了地方,季禎帶若華下了馬車,讓二毛自己去拴馬,便打算一路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