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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因為他的出生和你們的議論而感到恥辱,更不會因為你們這幫人的眼光而繼續再將他藏起來,從此以後,每一個佛門的人都會知道他是誰的兒子,我今天帶著他來讓你們所有人看到,一,只為無論如何證明他到底是誰,二,只因為我愛我的兒子,我要給他一個光明而坦白的出生,讓你們都知道他是誰的兒子,不必再一輩子躲起來。」
「他有父有母,不是棄子,他有自己的名字,名為如來,這個名字會伴隨著他一輩子,這世上哪怕沒人愛他,作為父母我也會愛他,孔雀的兒子,就是他一生的驕傲。」
「孔雀,佛子,這是破戒所生的男子之軀,這,這麼做實在不符合佛法……」「是啊……這,大雷音寺他們……怎麼能背地裡做出這種事……我佛如來這一輩子怎麼能是這樣出生的……這實在不容於世啊。」「他一個男子……這一切到底算什麼……我佛如來根本不該是這麼來的……」
眼看周圍各種聲音四起,但顧東來這話,像極了一個父親對於自己孩子一次性傾注全部無法形容的愛。
每一個人都聽到了孔雀雖然不是如來的父親,經歷了一個人為人母的一切。
這樣對於一個大男人而言,根本不能說清楚其中到底是什麼滋味的事,原本就已經超出了尋常人間所定義的眾生之愛。而面對這人這樣所無所顧忌傾注給這個孩子,對於作為他的至親,此刻一併跟著所有人一起知曉真相後,一時間就更難以形容心中的感覺了。
「舅,舅舅……」
當下,顧烈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耳邊從聽到自己舅舅這些年受的苦之後就已經短暫地清醒了一點。
可他內心此刻還在一股魔障控制著,又被自己生父的不動還綁架著到了另一邊,除了兩根手指卻是動彈不得。
他心中因為周圍人的話語而咬牙惱火地想要一步步爬起來把這群盯著自己舅舅議論紛紛的人都一拳打死,但抓著那蓮花座時,十指也染上了抓破了的鮮紅。而同樣陷入對至親之苦難受的黑髮龍子親眼看自己舅舅終於把那個懷中孩子帶到人面前說出這句話而再一次抓緊了手掌。
「你們這幫臭佛……統統給我閉上破嘴!」
「你們到底是幫著哪邊的!你們這些人,這些人根本就……不配去管別人這些事!你們也不配議論我舅舅!你們這一群香蕉佛算老幾!啊!」
心中今天格外生氣的少龍光說著卻是已經護短護到叛逆心都快上來。
他幫著顧東來一邊朝後面那些人像個小混混似的破口大罵了起來,當下甚至都想脫下自己腳上的鞋,對著眼前這一群老古板般的佛門弟子的腦袋給他們兩腳,再索性再也不管這檔子破佛門的屁事了。
一群佛門中人被這龍子之身的小流氓一隻腳上臭鞋亂扔搞得雞飛狗跳起來。
也是看到顧東來親口說出這一切,一直站在他身旁,從出現卻也沒有說一句話的另一個人這時也終於開口冷淡漠然地看著所有人說了一句話。
「是我先破了戒。」
「也是我作為一個僧人,在佛劫的最後那一刻被欲毒影響了自己的心,我這種人原本就不該成佛,更是我的所作所為違背了佛法光明,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可太子……您是佛祖,佛祖即是佛門之首!這種辱沒我佛門戒律的大錯——您怎麼可以平白無故就說這一切都是您的錯!這不是變相說佛是錯的!佛從前說的一切戒除心中欲望的經文是有罪的麼!」
「如果,這世上每一個佛弟子們每天日日夜夜誦讀的您所寫的那些經文如果都是錯的!」
「那麼我這一個個為什麼又要出家為僧!我們這一個個為什麼又要努力成佛!佛都說這一切是錯的了!我們到底又為什麼要出家修行只為有朝一日成佛呢……」
「是啊……是啊!」「是啊!就是這麼一回事!」「一個佛怎麼可能是錯的!」
像是集體蒙受了內心信仰的崩塌,下方有一鬚眉長鬍鬚的佛門老弟子怒而在佛光中大聲道,和他一樣保持著同樣看法的佛弟子不再少數,可他們這一次又得到了那個黑髮佛祖平淡俯瞰一切的一句回答。
「一個佛為什麼不能有錯。」
「……」
「佛也曾經是一個人,為什麼有錯不能承認,而總要以佛自居,不肯放下你們的佛位去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錯。」
「太子……你……」
日月光聽著這一切,臉色都有一些複雜了起來。
「這原本就不是佛的錯,只是我一個人的錯,只要我這一輩子都不再是佛,這一切就都不是佛的錯了。」
「我不是佛,我只是方定海。」
「因為他是顧東來,所以我是方定海。」
「——!」
堂堂佛門過去第一佛燃燈太子這一句直接說自己要為了一個人今後不做佛了的話,不亞於先前孔雀親口不要臉到當著所有人面承認如來是他生的了。
他自己親口承認破了戒,甚至要自斷佛路,這樣態度反而令人目瞪口呆了。
作為佛祖來說,這已經是一樁萬萬不該被當眾揭穿的佛門密辛了,而除了當事人,目睹這一切沒吭聲的大勢至和觀音,以及和他也算是有交情的日月光,還有摩利支天也都面色複雜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以他們這幫旁觀者的立場來說,雖然不至於去評價一個男人生下了如來佛祖是否會很奇怪,以及一個出家人叛佛是多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