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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確定這一刻,整個鬼樓應該是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再『盯』著自己了,年輕僧人這才將裡頭的袋子基本都一點點地慢慢打開,在裡頭,除了些生活廚餘,還有四五包吃剩下的骨頭,最底下還有幾件衣服被丟在垃圾底下。
那些塞滿了垃圾口的骨頭,上頭有紅紅的碎渣,像是沒被人啃乾淨似的隨便丟在裡面。底下的破衣服很潮。加上這基本都是睡衣和裙子,能看得出都是一個女生的衣服。
可這些裙子,卻被一個人用很大的力氣撕的粉碎。更怪的是,這通道包括電梯瀰漫的這種臭味,基本就是從這些垃圾發出的。
這股飄的樓里到處都是一股不像是人間該有的味道。如果要找個形容,大概有點像汗味。但不是活人身體出的汗,而是跟那種新鮮的活人死了沒多久之後,屍體還帶著體溫,又悶出一身汗黏在衣服上揮發之後的味道一模一樣。
是一股死人出汗的味道。可這一堆死了很久,一般正常人聞了味都想吐的東西,像是嗅覺也一併失靈的方定海卻一件件拎起來看了後,卻找了袋子就將它們卷進包裡帶走了。
這行為,十分古怪。但顯然『睜眼瞎仙女』本人,平時連跟人開口說一句話的欲/望都沒有,再干出諸如翻垃圾桶的事好像也不奇怪了。
只是,好端端的,方定海為什麼會在這兒,又為什麼會跑到這兒翻人垃圾桶,這本身就是個問題。但緊接著,他卻也沒在垃圾口多停留,而是轉身就先想出樓道去了。
當他人走出來,方才一起坐電梯的一個女子還在電梯門口。
二人迎面撞上,彎腰正試圖站直身體,踩著高跟鞋的女子手裡拿著一張畫,像是在看上面畫著什麼東西,所以也沒看到他。
這青天白日的,照理也沒什麼不正常。
但就在方定海出來後往旁邊那個方向看時,他的腳步卻一下停住了。因為他的眼睛雖然什麼看不到,卻注意到當那個年輕女子在用手撿起腳底的畫時,她身後很明顯有一對對潮濕的腳印憑空在電梯邊上出現了。
尤其,地上這一塊塊多出的水漬很明顯。所以,能看出腳掌的輪廓大小,和依稀是四個腳,還有那擁有四隻『透明腳』的主人還站在女子身後沒走這件事。
這一幕著實是不同尋常,見此,插著兜的方定海卻沒什麼也沒說,接著就這麼又上了電梯。
「誒?你,你好,您又要上去嗎?」
面前突然來了個人,一看又是他,女子嚇一跳,又讓出門。
剛好,她手上的那張蠟筆畫又小心掉落在了地上。可就在這時,不說幫忙撿一下,連個字都沒回的方定海竟然就這麼一語不發地一腳踩了上去。
這一腳,臉明明長得比天仙還要好的對方踩的很冷漠。也非常不客氣,就像是根本看不見她一樣,直接將這張內容奇怪無比的的蠟筆畫給全部踩髒了,連上頭畫的那一個個怪人都不見了。
「……」
年輕女子徹底懵了,有點失落卻也暗自想著果然這世上長得這麼漂亮好看的人註定是比較高冷的,可這一次,方定海卻還是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說,踩過地上的水,肩膀像是撞開了什麼般就進了電梯,消失了。
這件事,是這一天的一個小插曲。
雖然事後,六樓『仙男』本人怕是又一次得在鄰居的心中留下了一筆人不太正常的壞印象了。但這一整天,這樓上樓下卻都無事發生,到下午,下班放學的陸續回來。
21:00
樓中最後一盞燈關上。城市陷入了黑暗,可當夜,就在整個城市又一次陷入夜深人靜之時,這一整棟樓里唯獨有一個人卻沒有入睡。
不僅如此,他還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地在念經打坐。
這個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當下,方定海盤腿合十地坐在床上,他的整張臉平心靜氣地閉目未垂,手指中有股金光,衣擺並任由一柄常人所看不見的金剛禪杖立在身邊。
那禪杖穩穩地立著,上頭的佛珠靜止著,連風都沒有令其發出一聲聲響。
在他的頭頂半寸,一陣純正佛氣籠罩著的白幕下。一個約離他身子半尺高的五趣生死輪正漂浮於佛光中,上方的輪轉相生肖如同一個個活物般在夜間旋轉。
同時,也在隨方定海打坐誦經的聲音起伏而轉動著。
「若有所求,至心念誦。」
「皆得如是,無病延年。」
「命終之後,生彼世界,得不退轉,乃至菩提。是故曼殊室利。」
他今日口中一遍遍念誦的這經文,依舊是超度往生的經文,他平常很少與人交談,但唯有此時,只是一個虔誠專誠的弟子。
所謂打坐,亦如他這樣的佛門弟子每天都不能有一絲缺漏遺忘的修煉秘法之一。
因為一天之中,夜間為靈氣最盛之時,這時,當法力強大的修佛者閉目盤膝而坐,調整氣息出入,手放在膝蓋上運起法力時,世俗世界的不淨事物都會從你的世界中遠離。唯有純正無害的正靈才能在此時進入修佛者的世界。
除此之外,一切試圖近身的妖魔統統斬殺。
可他今晚這本是為了驅散周遭不淨之物的經正在一遍遍地念著時。伴著整點的時間跳過,一陣陰風卻卷過樓道,吹起了地上的灰塵。先是六層電梯燈『叮』亮了下,接著有類似爬蟲的影子同手同腳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