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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發如血,身披五色霞光,用一隻手中所握著的一朵鮮花殺人的絕艷男子沉醉於鮮血和殺伐之中,第一傲,第一勇,第一狂,當長發男子的身形接近於那一掌喚出白色雷電的白衣僧人,天地之中,於這痴迷於悟佛之路的二人已經是道不完的氣魄,說不盡的震撼。
外人並不可能知道,這三天三夜中,他們到底要接近於用自己殺了對方多少次,又得是在彼此生死之中賭了多少把,才能突破其中真正的那一次使眾生皈依下的佛狂。
也是在這三天來徹底拋開一切外在因素。
和某人回歸殺戮本性的魔鳥孔雀十足燥熱地一把抹去了嘴唇上的汗,又彎腰舀了潑龍泉雪隨性地順著自己雪白的喉嚨,脖頸和胸膛往裡灌。
他這才一拳砸入刺骨冰冷的水中。一滴滴的水花當即濺入了胸口衣襟內里。
當這一拳頭入水,二人面前的水面當即繞著周圍爆炸了開來,一滴滴上方落下刺骨寒冷的水濺落在長發男人一下閉著眼睛陷入餘韻之中的面頰上,他心底又刺激又爽快的無以復加,只恨不得再抓著這人和他再來一場。
可在此之前,眼看天光破曉之際將至,一句令二人困於此地三天三夜的話已經是令二人雙眼默契,炙熱,前所未有地一起睜開對上彼此,又一下望著彼此一起開口道,
「方定海。」
「顧東來。」
——「我已悟了!」
第91章
22:30
地點:龍泉山寺廟
時間:決賽倒計時八小時
夜半三更。
兩道自三年前, 一起經歷俗世, 因果,閉關, 沖頂, 輪番劫數,終於大限將至的佛光終是一起飛入九霄,打破了半山腰之上的寂靜。
一輪熟悉的白色/界線像個殼子在龍江, 龍泉山兩地接連出現。
一道道破碎,將要降下的蜘蛛網似雷光似乎也在積攢著力量, 只待接下來一場關乎突破陣法的真正的時機到來了。
佛狂已現。
這說明有兩個准佛之身在接下來的日子只要不出問題,絕對是可以順利突破佛門最重要的一個坎。
即, 成佛之坎了。
當一個凡人能為佛, 才等於說從人間踏入了三千佛法世界真正精彩, 磅礴的一個小小世界。
天上地下共位列世間的十七萬佛, 對於你一人來說, 不再是必須要俯首稱臣的尊者,而是你的這一雙被局限在人間的眼睛所能容納的新天地。
從此,界外, 界內對於一個真正擁有十七萬席位之一的正佛來說 , 才是開天闢地般的一個新起點。
而如今碰上龍泉山最後一場法會場上,二人都曾經經過輪迴轉世, □□凡胎下的成佛之日踏著腳步而來。
這其中有兇險,有益處。
因為有時候越是兇險反而能刺激當下成功的機率,而也令當晚的龍泉山寺廟中有兩個消失三四天的人終於能一塊回來了——
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星空。
已經熄滅了前面大多數照明設備的現代文明充斥著的古老寺院前, 顧東來正一個人支著條腿,一動不動的躺在石頭台階上,雙臂枕在腦袋後面看遠處的一顆帶霜的銀杏樹。
他面前的那一棵龐大古老的銀杏樹鬱鬱蔥蔥,在樹枝上還長著很多青色的,沒長成的果子。
見狀,長發男人倒在著台階上,將一隻不斷開合的手掌擱在頭上,透過那落在眉間的這隻手緩緩開合的指縫,去打量這一幕,他的眼中卻也有著諸多不為人所知的情緒。
那樹枝的最頂端,還帶點白霜的青色果子就像是一個沒長大,沒邁出步子去的青澀少年。
它們一個個還都長得很苦澀的樣子。
但其實這只是因為銀杏和尋常的果子都不同,屬於銀杏果實真正的成熟之期間還未到,所以才會有著一眼令人錯過的苦澀。
這些從前因為不起眼,並不引人注意的青銀杏現在長在樹上,沒有任何人發現。可固然他是第一個發現的人,過去他也是這麼一天天守著等著他成熟,並且為了能讓果子早晚有一天成熟起來。
但是顧東來其實也很清楚,當這一個個自己精心去呵護渴望看到他變成最好模樣的果子成熟的時候,這棵樹和樹上誰都能採摘的豐收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
他不等待不付出,不澆水,這一切令對方走上真正光彩奪目之路的前提就都是空白不成立的。
但他等待了付出了,澆水了。卻總有一天,要把自己手中辛辛苦苦連一口都沒有碰過的果實都拱手讓人。
他要是無私一點,也許能做到和所有人一樣旁觀這場豐收。就算是做人學的更自私一點,他也大可以去選擇能被他種在自己地方,不被人發現的樹和果子,更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但是誰讓他曾經也從這棵樹的身邊主動走出去過,並試圖讓自己不被一棵樹所拘束了自己的腳步,卻到底發現唯有眼前這一棵長著一個個苦唧唧青果子的銀杏樹是他不能錯過的。
但他還是想留下來保護他的果子。
哪怕是辛苦一點,麻煩一點。
可放著大好的路不走,總要走最難的那條。
這可真是樁暈了頭的混球才能幹出來的事。顧東來心想。這好像是一個人活著就必須做出的選擇,也使他個人眼前本就充斥著許多未解開問題的道路前帶來了更多說不出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