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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對了!他還問了我媽媽和我爸爸是怎麼認識的,還有一些關於我爸平時的事,可是他卻沒有說明白為什麼問我爸,只是問完就好像想了些什麼就走了……不過,我想了好幾天,自己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菜了,救我媽媽的事怎麼能總靠別人。」
「舅,我要是現在說,我一定加油,而且一定也能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的西天,我自己的佛,你願意相信我嗎?」
這一句話,少年人背著書包抬頭說的青澀而堅定。
眼看車內和車外,前車燈末尾的一束光照亮了舅甥倆的又一次對峙。長發男人坐在駕駛座上和車外的少年保持對立著,帶著墨鏡的雙眼在後頭情緒不明地眯著。
這光線的交織,像極了他們此刻身處的這個人間。
天地無常,界線之上。一座座高樓大廈之上,除了有萬千凡間生靈,還是佛法光明的大世界,亦是修佛者一生都在追求的無窮巔峰。
而看似太平的現代都市中,背地裡卻妖魔橫行,如他這樣的人,一生沉浮,滿手鮮血,卻也早沒了當年少年時的心性和無畏。
眼前,金屬車標危險貼著少年的膝蓋,用自己的雙手攔著他的王栩說完卻像一隻羽翼尚未豐/滿的幼鳥。
在狂風暴雨來臨的那一片懸崖下方,終於長大了的幼鳥決定用喙叼起樹枝第一次像顧東來這樣一隻成年鳥發出戰意。
他的那種執拗卻堅定的眼神。真的像極了他媽媽。光是一想到,迦樓羅從小也是這樣倔強的性格脾氣,這就讓顧東來這個做舅舅的更說不出話了。
可王栩或許還小。但比起一味地隱瞞,讓他能夠認清自己,也正視邪魔和善惡之分,走上一條正道。
或許,這才是對這個大鵬鳥之子最好的引導。這一切,顧東來心裡一清二楚。
過去他所一直沒狠下心去做的,有個人現在卻替他做了。不僅如此,對方還將一切引向了一個真正或許能改變一切的正面。
這就是,那個人真正和別人不同的決斷力。
所以心想著,他的一隻手抬起擱在車門邊,手掌心觸碰著底下冰涼的門鎖,他那串佛珠舍利在發光,心裡是種陌生的思索。
而就在王栩這小子一身校服埋頭,抬手攔著車,也不確定他舅舅會不會一踩油門,把他這唯一的外甥給壓死算了時。
剛才大膽到挑釁三界眾生心中的頭一號魔頭,心裡卻慌得要死。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就聽到了一記刺耳的車喇叭——和車上那個長發男人的一句命令。
「帶著你的書包,和書包里那堆爛到一輩子不敢給你爸簽字的月考試卷,上來。」
說著,顧東來一臉冷漠地拍了拍車門。誒?他舅沒用車直接碾死他?好像……也不是很生氣的樣子?
整個人一震,不可思議地抬眸,王栩心頭卻已經湧上狂喜了。但緊接著,他卻沒猶豫更沒有放過這機會,而是拎上他書包,就一個縱身單手翻過他舅的車門,人就這麼坐了上去。
「舅,我,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懷裡抱著書包,一點不怯場的臭小子一身校服盤腿坐在副駕上,給自己默默鼓了鼓勁兒地開口問。
這利落乾脆的身手,果斷比之前和人天天廝打的那種小混混時好多了。
但與此同時,少年人的心裡也有種預感。他或許就要親自接觸到一直以來他都沒機會去了解的那個波瀾壯闊的妖魔神明世界了。
對此,他神通廣大的舅舅顧東來只將一隻手落在方向盤上,又居高臨下地撇了眼外甥這可憐巴巴的小胳膊小細腿,開口道,
「和尚上次教你金光術之外的東西沒有。」
顧東來問。
「啊?沒,沒有。」
王栩搖搖頭。
「法器怎麼用,法身又是什麼,還有雷火咒和蓮花騰雲術入門這一些佛家咒術呢。」
顧東來又問。
「…也沒有。」
王栩竟也搖頭。
「因為,他說自己是少年出家,受戒多年的內家弟子,和你這種也是出了家的俗家弟子不一樣,要是到時候,我跟著他亂學什麼,就得剃光頭出家。」
這繼承了他舅心眼多的少年這才老實招供道,
「可我,我不想剃光頭,也不想去廟裡出家。舅,我還想以後變得和你一樣帥呢……而且,我都沒早戀沒去網吧沒幹過好多事,所以加起來……我就偷學了那一招。」
這馬屁拍的還算有水平。小孩的心也和他舅舅一樣打小夠野。
他舅舅這個自戀狂上面上不顯,嘴上卻冷哼一聲說道,算他是個人。等看了手錶,顧東來先用一隻手狂妄地撩了下一頭長捲髮,接著才隨手扯了扯領口,露出脖頸鎖骨線條望著頭頂道,
「凡想成為一個佛門弟子,需心性堅定,善惡分明。」
「除卻皈喬達摩·悉達多世尊的教誨,一生行善除惡,不被妖魔所迷惑雙眼,不論內家或是俗家弟子,在開始這一生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能感悟先天佛靈之根。」
這話,一聽就是顧東來要親自教他找靈根,塑法身了。
顧東來從前幹什麼都一副花花公子的樣子,但是真正說到他最自傲,也最堅定的佛門修煉,他這個准佛之身到底還是面色十分認真了起來。
「靈根,是世尊佛陀當年傳授給廣大佛教徒的一門無上法門。有了靈根,你才能像捏泥人一樣,捏出屬於你自己的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