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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明魔物雖強大,但在他的擊退下漸漸開始讓出一條去路。
聽到他口中的描述,廟裡呆著的年輕僧人將視線掃過眼前的書架,直到他找出一本,又抽出翻開後面色沉下來了。
【「①阿修羅。」】
方定海突然說。
【「什麼?」】
還沒意識到事情到底有多嚴重的張天縱沒聽清。
【「是陰司地獄爬出的阿修羅惡鬼,快跑,這就是師傅不允許我們出去的原因,我在廟門口等著你,一定要儘快趕回來!」】
說著,方定海低吼了自己大師兄一句。
阿修羅。就是這令常人聞風喪膽的三個字。使張天縱容不得多想,面色一頓已是瞬間清醒又面對著生死大難,一下沖向了山頂。
他身後數量多到令人頭皮發毛的阿修羅鬼們一個個飛在半空不依不饒。
張天縱也在脫困時,一躍而上面臨著阻礙。
在這恐怖萬分的突圍中,他在方定海的幫助下一點點接近於安全的山頂,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他就能回來了。
但也是這時,張天縱突然停下了。
因為他發現在方才的追逐中,為了奪下阿伽陀藥原料,他的手臂被其中一隻阿修羅傷了。
當時他並未覺察出什麼。可在這個年輕的佛家弟子,龍泉山的大師兄即將脫困時,他才發現自己作為□□凡胎的一條手臂——
這使他面色沉重,一句話沒有說。
但當他再一次扭頭看向身後那群雖然像鬼,卻更像人,身上還穿著各種襤褸衣服的阿修羅。
他突然意識到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這重重天羅地網,是該說是他的命,還是其他的,這些阿修羅原本又到底是什麼變的呢。
這個年輕而無畏的佛門弟子突然不敢想了。
【「師兄?你在哪兒,到了沒有?」】
耳邊,遠在山頂廟門外,等著給他開門的方定海這時還一遍遍叫他。
張天縱一手一頓。
接著他就這麼抓住這些好不容易找來的阿伽陀藥,以一個咒法令其化為金光往山上飛,又一下不言不語,更見不懼怕地轉而朝著更高處飛去了。
他知道這些阿修羅在找什麼了。可如果真被找到,那就不止他一個人要出事了。
在龍泉山的夜色中,他面容卻生的宛若蒼生比肩淬鍊下的一把利刃,有著佛門弟子的堅韌心性,是長空貫世的氣魄。
他不會在這生死存亡刻,還去想些個人的生死。
但這時,生死這回事,已經容不得他去想更多了。
【「師兄,回答我。」】
一遍遍追問著,從來都冷冰冰的年輕僧人見他不回答真的急了。
【「……定海。」】
聽到這話,這一頭的他家大師兄卻只能喘著氣捂著胳膊笑笑說。
【「我找到最後一味藥了。」】
【「但師父說了,人暫時不能再進去,我把藥摘好從陣外扔給你,人再在林子裡想辦法躲到兩天後,就可以一切安全了。」】
當他說出這樣的話,張天縱已經是一步步,擋在了最外圈接近於龍泉山寺廟的外部陣法外。
方定海隔著廟門無法看清楚他的狀態。
可這時那些長著翅膀的阿修羅還在追。張天縱也在一語不發地帶著一身血氣往上爬起了那些台階。
一步。一步。
突然,碰一下,整個人狼狽地被擋在金色陣法外的張天縱就這麼摔倒在了地上。
方定海看見了,連忙飛奔著從裡面跑到廟門口。
可下一秒,伴隨著對方將藥扔過陣法來。隔著台階上下和那一道堅固的陣法,試圖衝出去拉住對方的年輕僧人就被彈了回來。
這巨大如山海之嘯衝擊力,使方定海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也是這時,禪房中聽到外頭這巨大動靜的方海問和其餘師兄弟也跟著爬了起來。
「大師兄!」
大家都一眼看到了張天縱在外頭。
但方明想大師因為閉關,在法壇上暫時受困不得下來。
小師弟們一個個很懵。方海問也是一件披著僧衣,面色蒼白,可當他看到寺廟中陣法外的一切,這個做三師兄的就什麼都懂了。
「張天縱!」
這一聲,重病下的方海問喊得焦急。
可他和方定海一樣,卻在跑上去時被那一道保護大家的陣法給撞了回來。
所有人因為危難時刻觸發的金光法陣被困在內里出不去。這時,外頭那個低頭跪在地上的人也扭頭,還說話了。
【「對不起,師傅,天縱有錯……」】
【「你們所有人都不准出來。」】
【「外頭這些東西……就是在找廟門在哪兒……還有,別怕我,我可能就要變成一個……有點難看的怪物了……」】
那個在用身體保護著廟門的人一字一句無奈而疲憊地苦笑了下,張了張嘴。
方海問和方定海看得清清楚楚。
可就在說完這最後一句叮囑後,那大叫著撕扯開僧衣的『張天縱』竟然就這樣變成了一個渾身長滿深色鱗片,面如惡鬼,披頭散髮的魔。
他瞪著白色的銅鈴大眼,抽動鼻翼,似人非魔。
汗水順著醜陋的牙齒和面目流淌下時,淪為魔的眼珠子也在瞪得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