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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總是冷冰冰不開口說話的青年僧人一個人看著窗上的鳥,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東來看著他在窗邊一點不困,竟也覺得這樣的年輕僧人身上有種不被人所知的年輕和可愛。
「餵。」
「你很喜歡鳥麼。」
顧東來在隔著二人相隔很遠時間問他。
「……」
可惜,這個人也什麼都聽不到。這令顧東來不再說話。
但夜色漸沉。
撲通,撲通。
顧東來能聽到他的心跳。他好像真的很喜歡鳥。——甚至不僅僅是將它當做食物那種喜歡。
不過說起來,因為還身處於他這段記憶中,顧東來每晚,都和方定海的肉身睡在一起。
準確地說,是現在正在經歷他這段回憶的顧孔雀被迫要以這種第一人的視角,一同分享對方那單調,枯燥又乏味無比的僧人生活。
夜半三更。耳邊是大活人那均勻的呼吸聲。
這時候,方定海當然並不知道自己的肉身中有一個顧東來,年輕的僧人只是在很平常地躺著閉眼入睡。
可是顧東來卻沒睡著。還有點心猿意馬。
造成他這樣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就在半刻前,年輕的某人在睡前打坐後,念誦了經文。
當做完今晚功課後,他起身去倒了一桶水,又在這月光下,就在禪房裡脫下僧衣洗了個澡。
由於某個原因。他從不和廟中師弟們親近。
但木桶和流水聲中,這帶著一個從未下山過特有的氣息,像雪山一般融於冰雪的僧人那完美的半身露了出來。
水面中,這一年才二十歲的方定海的面孔被映照著。
卻也透過這個第一人視角,同顧東來對視著。
這是顧東來自從進入他的記憶以來,第一次從另一個視角看到對方的臉。
但親眼望著這個人在水中這張二十歲的臉。
向來都肆無忌憚,也不曾為什麼人而驚嘆的明王卻被這時空落差下,二人的這種對視中被弄得不作聲了。
在這無法形容的月光和水中,這個二十歲的方定海從長相上來說只是更青澀些。
但他的雙眼,卻和那個死和尚有著些許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區別。
那是一種尚未經歷過有些事,所以還保留著本心,出塵無法形容,但能令人感覺到他靈魂處冰冷卻又剔透靈魂的眼神。
像光,像雪。
比龍泉山的日出還要奪目,是一種真正充斥著如虔誠佛法,瑰麗神像般不可思議的吸引力。
這讓本還在這並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中,有些懶散枕著手臂想耍人玩的顧東來心口一空。
撲通。
撲通。
他在青年僧人眼中久久停留,同時在這種對方並不知道彼此存在的朦朧對視中看得分心。
想說些什麼,但好像忘了。
也是這時,在這未來的顧東來和過去的僧人相互碰撞在一起的剎那,他的耳邊又一次想起了白天師兄在山林中的那首一直在唱著的小曲——
【『偶然間,心似繾。』】
【『在梅樹邊。』】
【『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
【『生生死死隨人願。』】
【『便酸酸楚楚無人願。』】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一直有妹子說自己沒看懂。
我解釋下,因為故事是進行時,目前還沒講完。
而且要看出到底發生什麼,是需要聯繫前因後果的各種細節,所以如果只是一眼順著文字快速看過去,沒看懂很正常。
故事才講到一半有疑問是很正常的事,全部講完就懂了哈。
另外,師兄這邊的過去提及第一次是女具在洞府里調戲他,具體女具和他說了啥,可是回去看。
第二次是方海問和獅子白象的對話,大家可能還是沒注意反派們說了啥,可以回去看。
第三次就是這裡。
第52章
196X年
這晚, 當顧東來和那兩個陰差交代完後, 這位明王殿下就一個人這麼走了。
他白天變成司機的模樣,特意來了趟人間。
當現在留下他一個人, 這人卻揮開一身紫氣, 穿過其中就化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可方定海本以為他就算身上帶著傷。
就憑剛剛對人說話張狂的樣子,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的。
但誰想,顧東來這個人真的卻比他想的還要驕傲自大。
他先將別人給趕走。可自己剛走到一半, 這人卻毫無預兆地半暈倒在了唯一能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的方定海面前。
「——!」
這一下,長捲髮男人膝蓋砸下來。
人半跪在地上, 以手臂撐著地才堪堪站好。他整個人向前跌在地上。支住身體的雙臂和腿骨骨骼都發出恐怖向一側擰動的怪聲。
【「顧東來。」】
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
方定海冷聲叫他。他少有對別人的生死感到感同身受的時候,尤其他們的關係更接近對手和敵人。
但顧東來這種看著明明不可打敗的人, 要讓人覺得他好像快死了, 也真的, 不容易。
以他現在的視角, 無法看不見對方現在的模樣。
但方定海看到, 顧東來的眼睛上都是順著額頭滴下的冷汗,雙眸也因為脫力眩暈而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