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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結束這場三人之間互相試探彼此用意的對話。
某個當三師兄的才一個人掃了掃身上的煙味走回來,見這會兒其他人都先撐不住呼呼大睡了,他抬頭就看到屋頂上還有個人。
房樑上沒睡的對方躺著沒動,只意識到他來了便,沖他招招手。
方海問在廟前站住和他對視了眼,接著,二人索性一人扛著一把梯子,坐在修白天砸壞了的寺廟屋頂看起了星星。
這麼看,他倆光看臉上這一模一樣的黑眼圈是已經幾宿沒睡好了。
但誰讓他倆的親師弟這沖頂眼看還沒出關。所以,此刻這兩個當師兄的也只得抖著腿,一塊像兩個老大爺一般穿著軍大衣蜷縮在天寒地凍的屋頂上又一臉滄桑年邁地嘮嗑了起來。
「你又一個人跑出去了?」
張天縱躺倒著,不用聞他身上的味道都一清二楚的問。
「嗯,像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地干躺著屋裡也是一直咳一直咳,出去走走總比不停做噩夢好受,反正廢人一個了放縱點也無所謂。」
這大冷天,止不住地臉色很白,手腳發冷,方海問聞言也只是用嘴掩住嘴唇咳嗽了下又端坐著答。
「你再這麼放縱下去,早晚咳死,知道自己身體早廢了,還不知道死活。」
張天縱說。
「我有選擇死的權利麼。如果我有,就不會在這場只有痛苦的因果之中了,即便活著回到了龍泉山,也時常感覺到自己依舊沒有找到因果的答案,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才好。身上的職責沒完,罪孽也沒贖乾淨,怎麼死呢。」
「誰知道……那些當年就來過一次,是不是還在暗處盯著龍泉山那麼多年的『東西』到底在哪兒。」
方海問口中這話,很有些二人私下才有的氣氛。張天縱聽了沒吭聲,半晌只是睜開自己那一雙一點沒有懶惰味道的眼睛,和身旁這人一起坐在這山頂對面又冷淡地吐出一口冷空氣下的白氣。
「無論因果如何,做好自己就好,能不能打破劫數隻看個人命數,現在像個廢人似的在這兒自怨自艾,長吁短嘆,也沒人會同情你。」
「呵,是啊,你嘴裡永遠不會對我有一句好話,只差沒嫌我兩句。」
海問師兄聽了也沒生氣,只淡淡扯了扯氣色不好的嘴角。
「我需要對你有好話麼,還是你這種人也開始需要我對你有好話了。」
和他這麼懟了半輩子,從不客氣的天縱師兄聽到這話也這麼回答。
二人聞言具是不置可否。
大概是因為這兩天,整個寺廟裡都因為外來者的進入而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慣了,他們倆似乎也從中找回了一點混在當中的過往少年時的輕鬆感,這時,二人才望著對面說話道,
「話說,對面那兩個從前天開始到現在多久……不吃不喝沒睡覺了?」
當下,做師兄的灰色長髮男人撐著頭倒在房頂上,攢著袖管這麼原地縮著開口問,看他這老頭子過冬必備的紅秋褲配著這手打毛線衣,就知道這大半夜有多冷了。
「兩宿加一天……差不多快四五十個多小時了。」
同樣把手揣在袖子裡的海問師兄人也端坐在屋頂,他的雙手擱在曲起的腿上,雙眸在夜色中為淡白色,在他落在對面半面山峰上的眼底卻只能看到兩團顏色不一,卻相輔相成的雷光在閃爍。
「定海這一次也許真的快要有突破了,能否在這個未知的大劫之前跨過自己最重要的一步,就看他……和那紫氣東來一起準備怎麼應對了。」
聽到這話,一副流氓狀的大師兄只睜開自己頹廢狀總是閉著的一雙眼睛,又隨著灰白色長髮落在面頰上才搖搖頭長嘆氣道,
「……這才是真正的打架鬥毆狂啊,他們倆是不是不餓不累,根本也不覺得這麼來很枯燥啊?」
「定海打小就在佛法修煉之路上專注執著到不正常,東來現在也跟著他一起,肯定比以前還執著,不過他們倆可真是天生能玩到一塊去。」
海問師兄回答。
「是啊,話說,對面現在到底在幹什麼呢。」
枕著條胳膊,像是想到了什麼的天縱師兄這時又睜開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的半山腰問。
「實叉難佗麼?不知道,但那兩個小子中的一個剛剛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什麼話。」
「他說,十六羅漢中有成佛者,有不屈者,有背叛者。十六羅漢,是指的那時候獲得最後一個飛升機會的實叉難佗?還是別人?這話不明不白沒人清楚。」
「但這讓我,總覺得對面身上一點沒有佛家弟子味道的上師……還有未弄清楚的後招,東來和我說,他上次偶然有察覺到實叉難佗身上有種熟悉的味道,當然,現在這種情況,就看定海和東來現在怎麼想的了。」
「不過以他們倆那種個性,是不可能使出什麼卑鄙下作的手段的,要贏也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贏得光芒萬丈,這估計也是他們倆現在這樣專心準備的緣故。」
「所以,有些事只能所有人自己一起注意著點了。」
海問師兄說到這兒只搖搖頭,又下了個結論。
「哎,服了,這大半夜我又給活生生打困了,這兩個人乒桌球乓打架還能越打感情越好可不多見,不過這世上也只有顧東來能有這個耐心陪著方定海一宿宿地,反正他們倆也樂在其中了,走走走,睡覺去睡覺去……」